又幻听了呢,他突然觉得荒唐得可笑。
不是儿子,不是同学,他们要的,只是一个听话的受气包。
每个人,每个人,都该下地狱。
但好像,好像也不是。
他突然想到了那个朝他灿烂笑着的男生,握住他手给他温暖的男生。
除了他,他才是这个世上唯一该活着的人。
全燃。
又是一节枯燥的语文课。
全燃百无聊赖地趴桌上,不加掩饰地看着专心写古诗文翻译的林易,一只手还边在旁边写写画画。
林易偏头,四目相对后,全燃在藏起来和送出去之间果断地选择了后者。
他幼稚地捂上纸张上的画,眼底带着笑意,“猜猜我画了谁?”
林易虽然有了答案,却仍十分配合地问,“谁?”
“你看了别生气啊。”
全燃说着,嘴角却在抑制不住地上扬,丝毫没有一点被偷看人被抓包的窘迫感。
林易看了他一眼后,展开有些皱巴的纸张。
上面画的,是他的侧脸。
虽然画工很粗糙,人像也画得很扭曲,丢给熟识的人看可能都会认不出。
但他看着画纸上画得歪歪斜斜人脸,心里却生出些暖意。
全燃见林易不但没有生气,而且还一本正经地把画纸折好,方方正正地放进了书包里,有些诧异。
见全燃盯着他,林易又笑着问了一句,“不是送给我了吗?”
“是啊…你,你不嫌弃就行。”全燃突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头后刚准备定神听讲,下课铃声就响了。
“………”
是上天不给他听课的机会的,全燃心安理得地抛下语文课本,潇洒地甩上书包,起身对着林易说道,
“我去体育场了,今天可能练得比较久,放学就不用等我了。”
星期三和星期五的自习课是校队固定的练习时间。
全燃从书包里扯出一件灰色卫衣,边往体育场跑边往身上套。
教学楼靠近东门,而体育场却在距离最远的西门,跑了一路后,身子也热了,他三两步登上长阶,余光撇到西门处一道有些熟悉的身影。
他没有多想,身影转眼就没入体育馆内。
几番接触下来,全燃和球员们已经熟悉得差不多了,愣头青新生们也在这几天也看到了全燃的实力,开始虚心受训。
夏阳完全把全燃当成了自己的救世主,训练完后一直拉着他要去搓一顿。
全燃看了看时间,已经六点过五了,还有十五分钟就是晚自习。
手机屏幕蹦出来好几条信息,他点开林易的消息框。
懒易:我帮你带了晚餐,你喜欢的煎饼。
后面还附带了一张食欲十足的煎饼图,仿佛隔着屏幕都能闻到香味。
全燃肚子都很应景地叫了,撂下一句下次再约,转身便往外冲。
刚出体育馆,就看到林易踩着单车的身影,刹车上还挂着煎饼袋,似乎还有热乎劲。
全燃顺着台阶噔噔噔跑下。
“你怎么还过来了呢,多冷啊。”
他接过饼咬了一口,鲜嫩的汁水刺激了味蕾,好吃得微眯起了眼。
“知道冷还穿这么点?”
全燃刚打完球,只着了一件薄长T,闻言还笑着扯了扯宽松的衣领,露出漂亮的锁骨,“我热啊,打了一个多小时的球,衣服都能汗湿好几次。”
林易移开目光,口气有些淡,“穿好衣服就走吧,晚自习要开始了。”
全燃看着林易没什么情绪的表情,以为他又生气了,想着自己好像也没做什么啊,但还是连忙拉住他衣袖,试探道,“哥,借我校服穿穿呗,我没带。”
林易眸色因为这个字狠狠地颤了颤,但脸色却一如往常。
把校服脱下后,也没急着递给全燃,只是目光沉沉地看着他,说,“再叫一次就给你。”
全燃没想到林易还能得寸进尺,很有骨气地偏头,耳尖红红地反驳道,“只叫一次!”
林易轻笑,见全燃又害羞了,也不逗他了,把校服扔给他后,看他还懵在原地,歪了歪头揶揄道,“不走吗?”
全燃血都往头上涌,自己怎么像个被轻薄的小女生,别别扭扭地干什么呢!
他一把跨上自行车后座,坦然地抱住林易,说,“愣着干什么,走吧。”
秋深了,天也黑得快,窗外的枯叶孤零零地落下,带来一地萧瑟。
全燃连睡了两节晚自习,他揉了揉脸上睡出来的红印,起身后才发现自己身上还披着件校服,难怪今天睡得没往常那么冷。
校服上萦绕着熟悉的味道,全燃看了眼旁边低头不知道正在写什么的林易,也可能是刚睡醒的缘故,全燃什么也没想就这么直勾勾地看着他,周围很静,在这只有他们两人的一方天地里,只余他心在砰砰直撞。
很久都没人给我披过衣服,盖过被子,带过早餐,怕我受伤,怕我冷着,怕我饿着了。
只有林易。
他怎么对我这么好。
全燃鼻头一酸,回神后觉得自己真是矫情。
他本来就这么好,又不是专对你一个人。
想着想着,全燃鼻头更酸了,刚睡醒的脑袋还不太清醒。
他说过他不喜欢我,我干嘛自作多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