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着黑色贵族领的人们进到里面,拿起那块掉在地上的铁块递回给了埃德逊,然后把尸体抬了出去。
“我可以包你一晚上么?那个家伙的钱我也替他付了。”埃德逊接过那坨铁块,脸上带着微笑,指了指被抬出去的尸体。
“当然,房间,在上边。”露露似乎缓过来了,毕竟诺华德杀人很常见,她收了收情绪,露出一个灿烂的微笑,只是眼睛里的眼泪被那两只弯月牙儿挤了出来。
“不,陪我去外面。”埃德逊欣喜的拉起她的手,往院子里扔了一个小袋子。
应该是一袋子的珍珠,也就是钱。
狄蒙带着她很漫无目的的穿梭着。
他在想,莎尔和朗萘在书里好像也是这么认识的。
“谢谢小老爷。”过了不知道多久,露露说出了第一句话,声音有点颤抖,可能是冷的。
“叫我埃德逊。”埃德逊想了想,把自己身上的皮袍子盖在了露露身上,露露比他高了快一个半的个头,脚上还穿着高跟鞋,埃德逊很费力才给她披上。
“直到为什么他要死么?”埃德逊漫不经心的问着。
露露摇头。
“因为他不该提任何关于母亲的事情,包括你的母亲。”埃德逊说。
露露不知道自己在用什么眼神看着眼前这个拉着自己漫无目的走路的男孩的背影。
那一天晚上他们就那么没有任何目标的走了半个晚上,埃德逊请露露吃了一顿牛肉。
露露说这是她这辈子吃过最好吃的东西。
陆地上的东西都是他们这些人吃不起的,她说的,也是真的。
埃德逊把她送回了温莎院,回到了家。
白天上课的时候因为睡觉,家里人又突然过来,他被打了一顿。
打得是屁股。
晚上回去趴着看莎朗那本书。
书里说莎尔带着朗萘去做了河里的船,看两岸的灯火通明和小杂耍。
家里灯灭了之后埃德逊又去了温莎院。
幸好,这里有罗伯特河。
露露看到埃德逊只能半坐着。
埃德逊说被家里人打的。
露露说你可以坐在我腿上。
埃德逊有生头一次坐在女孩子的腿上,呆在女孩子的怀里。
很多个雪过膝盖的夜里,狄蒙带着露露去看了峡谷戏。还给她买了一双到大腿的皮靴子,里面很暖和。
他和露露说屁股还是痛。
带着露露去了海兽表演。
他和露露说屁股依旧痛。
……
带着露露去偷看典狱司长官的老婆跟着猛鬼街的长官跑了。
屁股也痛了一个月。
直到再也没有能玩的了。
埃德逊和露露坐在罗伯特河的岸边,对面万家灯火冲天而起。
这里是富人的区域,小孩吃得饱穿的暖玩的好。
露露很认真的望着对面。
埃德逊觉得姑娘如此美好。
这才是女孩本来该有的样子,不是每天担惊受怕,受辱挨冻。
以泪洗面,再一遍又一遍的补妆,到院门口,绽放笑容。
现在这个女孩的笑容如此真实灿烂。
“我想有个家。”露露看着对面边笑边哭。
“你抱抱我。”埃德逊张开他的手臂,仰着头看着露露。
露露给了他一个很长的拥抱。
仿佛身体里的冰冷全都被温暖的香气融化。
不是坐在腿上,而是一个,很深很深,很久很久,很香很香的拥抱。
“跟我回家,我给你买房子,买佣人,买可爱的小粉鱼,小粉鱼的脸像是每天都在笑,它会一看到你跳出水面,让你也抱抱它。”埃德逊这么说,然后把露露送回了温莎院。
那一天白天,狄蒙在岛东买了一家晚上周围都是灯火的城堡。
这里都是有权势的人,没有流犯敢在这杀人抢劫,把女孩拖到巷子最深处。
这里还可以看到罗伯特河,如此美好。
房子里还有一个大大的鱼缸,散发着光芒的珠子让它每一秒都会亮着。
鱼缸里有一条好像每一天都在微笑的小粉鱼,还会跳出水面。
那一天晚上狄蒙拿着好几袋子的珍珠给了温莎院的老板。
出门的时候,他问露露:
可以脱了高跟鞋和我一起跑么?
露露看了他一眼,踹掉水晶一样的高跟鞋。
埃德逊拉着她沿着罗伯特河奔跑,肆无忌惮的奔跑,像是要跑到罗伯特河的尽头。
然而一杆大大的旗帜插在了罗伯特河的中间,把罗伯特河拦腰截断。
旗帜之下是穿着惨白色铠甲的爵士们。
那旗帜上面的徽章和第一天晚上埃德逊抛出去的那枚铁块上的图案一样。
那一天晚上罗伯特河在暴怒,汹涌澎湃,水流湍急。
埃德逊很后悔到最后露露连他的名字也不知道。
很后悔很后悔。
如果有人问埃德逊是怎么在十三岁那一年里就登临的巅峰。
也许埃德逊回答的第一句话就是。
因为十二岁那一年的罗伯特河一点也不温柔。
埃德逊再也没有看过罗伯特河和那两岸的灯火。
离着不远的地方,有一个废弃的城堡里也饿死了一条小粉鱼,它死的样子没有微笑的脸庞,也再也不会跳出水面。
那个房子里可以看到罗伯特河和两岸的灯火,周围有明媚的人家。
也许,什么事情,就像一个拥抱那么简单。
埃德逊也许到现在还不清楚,他到底喜欢的是那个抱起来像母亲一样成熟又香味弥漫的怀抱,还是那个笑起来很灿烂说想要一个家的女孩。
反正他想,他可能再也找不到这么开心的时候,和如此的女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