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经历过刺骨的寒冷,那它大概就该是诺华德大洋的样子。
这里的风从不温柔,像雪亮的刀驱赶着不知死活的生命僵硬的蠕动着。
即便是这样一个世界。
爱情依旧是人心底最为细腻和糯米一样粘稠柔软的东西。
我们大概可以称少年为埃德逊,当然这并不是它的本名。
他今年十二岁。
诺华德没有年历法,天文学家观测星象划分出了十二个月份。
当然,没人知道它有什么意义,毕竟诺华德十二个月都是冬天。
所以那究竟是哪一年我们也无从得知。
只知道那是个朔风北去,大雪纷飞,海河冰冻的一月。
一月是永冻月,诺华德最冷的一个月。
渔民没了存粮,海面冰封,该冻死的冻死,该饿死的饿死。
没有人管这些。
大概只有富人家的小孩可以吃得着陆地上的野味,享受着带着煤炭独特香味的热水。
看着鱼皮书上的故事。
相比于《诺滋英雄长征记》和《犯罪明星费尔哈特·侯赛因》来说。
埃德逊更喜欢《莎朗爱情的世界》。
或许他比较早熟,或许他比较缺爱。
可他一直渴望的,就像是妈妈那样的一个拥抱。
他喜欢成熟的女人。
他讨厌别人说他没妈,所以从三岁开始他可以记住每一个说过这句话的人。
而这些人现在差不多都死绝了。
凌晨不知时。
万里灯火灭。
埃德逊吹灭蜡烛,把拉起来掩映烛光的围布扯掉,又仔细的把鱼皮书包好藏起来。
对,深夜了,又是属于埃德逊少爷的时间了。
他轻巧的打开房门,翻过重重围墙,在房顶上肆意奔跑,仿佛第一次获得自由的鸟儿。
他或许在夜里才知道自由是何等感觉。
他的目标是哪里?
他不知道,他只知道奔跑是如此的开心。
罗伯特河在和他赛跑。
罗伯特河总是很温暖,或许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永远不会被冰封的水流就是罗伯特河了。
埃德逊不知道跑了多远,直到视线宽阔,直到人声鼎沸,直到灯火升腾,光芒万丈。
埃德逊停了停,这里是,第三大道?
埃德逊听过这里,可是家里人从来不让去。
他是一个白的不正常的孩子,惨白的像是神话里传说的惨白大蛇。
黄色的灯火也无法在他身上留下一丝颜色。
他走下屋顶静静地走着,像是在找些什么。
第三大道是著名的夜市。
花枝招展的姑娘即便在如此寒冷的永冻月也要坦胸露怀,冻的浑身颤抖,还要笑脸相迎。
温莎舞伎院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在诺华德这个没有法治的世界上,弱小的人无法生存。
所以无论做一些什么生意,如果没有人护着,都一样要倒闭。
然而总有人是连护着的人都惹不起的。
比特爵士就是温莎舞伎院惹不起的。
“老爷,钱,钱不够……”十九岁的姑娘握着手里那一枚畸形的白色珍珠,颤抖的说。
比特轻描淡写的转过身,整理自己的领子。
如今他依旧到了院门口,那个女孩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如此叫住他。
是不是叫找死呢?
“都说了我的弗莫尔需要维修,钱……没有了啊。”他彬彬有礼的微笑着看着那个姑娘,金色的卷发披散在长长绒毛内衬的贵族领上。
其实这些人并不是没有钱,也不是给不起,甚至那些钱对于它们来说就是给宠物的一顿饭的其中一粒而已。
他们只是喜欢看这样的事情而已。
“老爷老爷您可以写一张欠条的。”那个女孩一下子开心起来,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
“欠条?不不不,比特从来没有过欠条,再说,给你了,姑娘,你敢来我家里要么?”比特还是那个笑容,但是好像裂开的嘴巴更大了。
那个女孩就像是救命的稻草被她的体重连根拔起,连着她一起堕入了冰冷的深海里。
诺华德的风更冷了。
这是那个女孩的第一次接待客人。
价钱最高的那一次。
可以让她温饱很长一段时间。
不至于在揽客的时候昏倒在院门口。
“十九岁这么老,还想要钱,有爹生没娘养的东西。”比特就要往后走。
“再给小爷说一遍!”
一个浑身惨白的少年走进了温莎舞伎院。
他看上去很小,黑色的长卷发和他的肤色形成鲜明的对比。
比特还是往后走。
但是他注意到了少年的目光。
“你是在说我么小朋友?”比特指了指自己。
“我让你再说一遍刚才的话。”少年用手指着比他高了很多的比特。
“哪个母亲教出来的孩子,没教养!”比特突然怒气冲冲的往回走。
“道歉,然后走人,否则不用走了!”少年把一块东西扔在了地上,叮当作响,应该是铁制的,上面有花纹。
比特没有来得及回头看那块东西,一条红色的枝条已经穿过了他的胸膛。
“时间到了,你也不用走了。”少年的声音冷的像蛇的体温,然后转头微笑着看着那个女孩,“我叫埃德逊。”
“我……我叫露露。”女孩颤抖着说。
这是两个人人生的第一次见面,一个十二岁,一个十九岁,一个自称埃德逊,一个叫露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