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小乙吐出一口酒气,脸上的红晕微微退散,淡淡道:“圣人的心思我怎么知道。”
都把圣人拉来当挡箭牌了,常二狗自然不能再追问下去,挠挠脸颊,又闷不吭声的喝酒去了。
其实张小乙真的不知道其中的缘由?
当然不,只是有些事能做却不能说,不说还有回旋的余地,说出来就是在逼圣人下杀手了。
张小乙看着不良人们狂欢的身影,自己却眯着眼缓缓推出了宴饮的中心,将身体斜倚在太平巢的墙壁上,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手中的酒。
作为刑侦教授,张小乙的逻辑思维能力极为强大,知道酒精只会麻痹自己的神经从而做出不理智的行为,但他最近背负的压力实在是太大了,涉及生死的大事一件件扑来,如果不发泄一下的话,他迟早会精神崩溃。
如今,张小乙知道这是他唯一能稍微松松神的时候,也就不再压抑自己的状态,因为他知道自己“安全”了,哪怕只是短期内……
狂欢一直持续到了后半夜,大约丑时一刻,太平巢里已经只剩下了不良人的鼾声。
在这凌晨,常人最为困顿的时候,张小乙的思绪却越发清明起来。
桌上的油灯早已燃尽,张小乙睁着眼睛也伸手不见五指,但他并未想要给油灯添油,反而享受起了目前的环境。
他开始审视白天自己的行为,想要发现错漏之处,也好想办法及时弥补,而且梳理一遍之后更能够掌控自己目前所处的局势。
白天,大唐圣人开口将不良人的查案权移交到了大理寺,看似是不满不良人利用御旨肆意侵查兵部和吏部,但实际上却将不良人从混乱的漩涡中心给拖了出来。
要知道,张小乙早就不想要卷入这趟浑水,只是阴差阳错之间,他被迫卷了进来,无奈之下才开始全力查案。
这才是张小乙最高兴的事情,哪怕是晋级为官身,张小乙都没有这么高兴,毕竟和性命相比,官身又算得了什么呢?
更何况,白天的事情看似简单,只是向圣人汇报了一下案情,但张小乙却是处处险境,只要一个不注意,他就会落得十死无生的地步。
圣人将不良人拖出来,未必没有奖励的意味。
张小乙清楚地知道,白天他至少规避了三处必死的大坑,对肖静春用刑并且灭口,只是其中摆在明面上的一处大坑,其他两处大坑更加凶险和隐蔽。
第二处大坑,是绯袍高官对他发声质疑,当时如若张小乙没有拿出让其哑口无言的铁证,绯袍高官一言便能决定张小乙的生死。
别看圣人在拿到书信铁证后帮张小乙发声,好似对张小乙十分欣赏,但张小乙明白,圣人并非是欣赏他,而是在顾及那名绯袍官员的颜面,若非圣人发声,绯袍官员肯定会不依不饶,到时候张小乙的铁证公布,绯袍官员只能落一个颜面无存的状况。
张小乙现在已经分外明白自己的地位,他在圣人以及朝廷大佬的眼中就是蝼蚁,哪怕十分漂亮的完成了案件的追查,也不过从蝼蚁跃升为了一件不错的工具,人权什么的,就别想那么遥远的事情了。
至于第三处大坑,张小乙其实在白天的时候也并没有察觉,直到刚刚众不良人酒醉昏睡之时,他突然发现在自己手中不知何时被塞了一团竹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