拭阳道是东褚十八府的边塞要地,在这里战死的人不知几何。每次大战过后这里都会被人放上一场大火,因为尸体太多无法处理只能这样草草了事。所以拭阳道的天空常年都是阴沉沉灰蒙蒙的,四处都是焦土,路边甚至还有白骨裸露在外,不知是哪家儿子的也不知是不是属于哪位姑娘的梦中人。
那次流霜顶上叶星怜听了沈云谒所言,才知道小离湖暗藏的妙处。以前她在湖边修炼时从来没有觉得这么冷过,刺骨的湿冷和寒意像细密的蚂蚁在肌理里啃噬。叶星怜盘腿坐在湖中衣襟发尾不沾点滴水汽,但她浑身上下都是凉的。她运气下行灵力先走丹田,继而运行至四肢百骸。
随着丹田运作她那三丈的天灵缓缓化作巨大的漩涡出现在头顶,一丝一缕地吸收着着小离湖里的纯粹灵力。
这次不到两年,她就已经到了融合之境。
第二日,她佩戴好剑前去找楼泓引辞行。
“此事事关你舅舅与外祖父之死,为师自然也不能多加阻拦。”楼泓引看她许久后叹了口气,从怀中掏出一只绣满复杂文字的锦囊递给叶星怜,“上次之事为师也有责任,未教你如何防身也没给你什么法宝。这囊中有灵石若干,遇险之时此锦囊也可挡灵寂阶修士一击。但,上次取修为铸剑之事,不可再有第二回。”
少女接过锦囊,自然也知道上次师父动怒的内因,她乖顺地点了点头。
“你已接近心动之境,此次下山也勿忘修行。”
“是,多谢师父教诲。”
她本欲直接转身离开,想了想又顿住脚步折回身问楼泓引,“师父,我那柄剑铸炼时用的寒冰是你的,是不是。”
灰袍男子被这话呛到,惊恐地拍拍胸脯给自己顺气,“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师父我有多穷,这样千年难遇的宝贝我怎么舍得拿给你。”
“咦,不是师父你的。”叶星怜眼神狡黠,脚步轻快地走出山谷,“那你怎么知道是……千年难遇呢。”
“咳咳咳,你个臭丫头。”
少女一身月白衣裳御剑往疏云更北边去了,沈云谒临风站在流霜顶前直视前方,不知道目光是落在远方还是旁的地方。自从那次替师尊将剑交给叶星怜,这一年多里他就没有再见过她。听楼师叔提起,她日夜苦修这次下山是为了一了尘世的恩怨。
这小师妹素来淡漠,沈云谒却能窥见半分隐在这平静表象下的锐利桀骜。封睨望不知何时也来了,在他身旁看着那逐渐变成一点的少女笑了笑,“你泓引师叔的这个徒弟真是了不得。”
“阿怜师妹心性坦荡,与旁人确实有所不同。”
封睨望微妙的眼神落在自己徒弟身上。
沈青行,如玉山将行,如朗月入怀,他从未让自己失望过。几年前的庞山试剑大会上,以一柄玉质宽剑力战八洲敌手,风姿无双不知让多少女修士倾心。
出身的也算世代修炼的宗门,这样名门出身的公子气度斐然人情世故更是熟练老道待人处事叫人挑不出错来。虽说指点同门是在情理之中,可是好像从未见过他对谁如此上心,这样明目张胆地偏颇。
“青行,三年后又是庞山试剑了。掌门说这次由轮到我们青云宗主持,这次事宜为师就交给你负责。”
青衫男子拱手答了个“是”。
天边乌云低垂似乎下一刻就有磅礴大雨落下,雷电在云层间翻滚如御前的带刀侍卫睥睨逡巡。有几颗歪脖子的枯树上停着几只乌鸦,粗噶的叫声刺耳更叫这黄泉冢添几分可怖和凄凉。
叶星怜收起烛照,踩在焦土之上。
经过那枯树时,少女手指凌空轻点那一排乌鸦。一团灵力渗入它们体内,接着粗粝的声音一道接着一道响起来。
“那个怪人昨天又来了,拿着那经幡不知道鼓捣些什么。”
“这拭阳道除了死人就是死人骨头。”
“咦,你怎么能说话了。”一只乌鸦吓得跳起来接着两只干瘦的爪子险险抓住树枝,扑棱起翅膀来,“唉唉,我怎么也能说话了。”
少女轻笑出声,她以灵力定住那两只黑乌鸦敛住了笑容,冷艳的脸上露出严肃之色,“我问你们,几年前的上云府明言和明镜翊两位将军怎么死的可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