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六十六章 月下琼花(1 / 2)陛下怎么可能是配角首页

三日后。

诏狱内。

一点油灯在铜盏中轻颤跳动。

安懋一手执白,端坐在榻上自弈。

这棋子乃是狱中拾来的卵石,被他打磨平整了,握在手里光滑洁净。

一副木枷充作棋枰,横在被褥上。

自小皇帝下诏赐赏东吴佛舍利之后,他双手的桎梏便被解开了。

只是腕脉被钳制久了,现下还不甚灵便。

但划出来的棋盘,依旧如平直如铁线一般。

安懋是个很有耐性的人,他每落一子,时候都掐得都毫厘不差,宛如尺量。

少顷,囚室外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那脚步声稳而持重,在静谧的诏狱内同“笃笃”的落子声一应一和,竟似心有灵犀一般。

安懋盯着木枷棋盘却是头也不抬。

此时时近子时,月至中天,冷冽的清光从囚室壁顶上开落的一小扇铁窗栅格里打照下来,更显得他眉月细长,似隐轻纱。

“咔”地一记,是锁眼洞开的轻响声。

棋子在安懋两指间略一打转,只见白光一闪,白子脱手而出。

这一枚白子里,灌注了燕啄势的气劲,啸叫声出奇尖锐,一旦击中,必有颅脑迸裂之虞!

——“啪”!

脱手而出的白子与落在棋盘上的新子同声而落。

斜刺里忽然窜出一只滚烫的手,一把擒住了安懋的腕骨。

“安太傅孤身自弈,岂不寂寞?”

来人一面笑着,一面用另一手拨弄安懋垂落在腮边的乌发,

“不如教教我?”

安懋抬起了眼。

他的眼神十分冷淡,只微微一挑眉峰,乱发垂在颊边,却丝毫不掩那种出鞘般的锋锐之色。

“陆梁鸿。”

他慢慢道,

“你倒是敢来。”

陆梁鸿直起身,那张五官深邃的面孔在丝丝月光下显得格外俊美,

“当年我与太傅在武冲关外歃血为盟,一旦我违誓进京,太傅自可以将我斩于马下。”

他伸出手,取过身侧所佩的一柄长剑,放至安懋眼前。

没有人敢在安懋握剑的时候直撄其锋芒,可此时的陆梁鸿却偏偏含笑道,

“安太傅苦等许久,想必是在等陆某的一颗项上人头。”

他松开安懋的腕骨,反手又去探安懋雪白的腮颊,

“只是牡丹花下……”

话音未落,铜盏中的灯芯便是微微一晃,在无形无迹的剑气中一分为二,仿佛鲜红的蛇信一吐。

“哧”地一声轻响,一缕青烟腾起。

破烟而出的,赫然是一道雪亮的剑光!

这是妙到巅峰的一剑,来势之快,甚至远远超出了肉眼捕捉的极限。

平滑的剑锋,只是如蜻蜓振翅般地一颤,瞬间挑翻灯芯,直直逼到了陆梁鸿的双眉之间!

陆梁鸿征战多年,对杀气的感知已然臻至化境。

几乎在灯芯扑朔的一瞬间,他已一脚蹬开棋盘,鹞子般疾退而去。

满盘棋子如骤雨般暴跳起来,但凡掼在剑锋上的,都在瞬间一剖为二,急坠落地。

陆梁鸿一气掠出了十数步,而那一道雪亮的剑光,却始终如附骨之疽般,悬在他的眼睫之上。

下一秒,他的后背轰然撞在了囚室冰冷的铁壁上。

——已经退无可退。

剑锋乘势横削而来!

安懋既已拔剑出鞘,又哪里会手下留情?

只听裂帛声一响,剑锋斜切入皮肉间,又浑不受力地滑了出来,抖落了一串红珊瑚般的血珠。

陆梁鸿一身战场上历练出来的小擒拿术悍然无匹,竟是脚下斜错,身影一晃,仿佛一片沾衣摇荡的影子,生生避开了这必杀的一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