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丫头初经此事,有些怕羞吧。”常夫人道:“近几日且不要管她了,叫厨房里注意做些补血的饭食给她吃。”
“嗯,若是月事我便放心了。”白文斌心里纠结了一会,刚要说些什么,只见布店里一伙计急匆匆地走进来道:“老爷,郭大户来店里说要买百匹布料给他家少爷筹办喜事,这桩买卖太大小的不敢妄自做主,还请老爷去店一趟安置此事。”
白文斌闻言,连忙道:“郭大户?那我是该去一趟。”抬足便走,一着急此事,便将白昕茗放到了后面,后来到店里一议生意的事忙起来,也就将昕茗的事给忘了。
却说爹娘走后,白昕茗才长舒一口气,手中的信笺翻了不知有多少遍,那张纸都有些发皱了。昕茗将纸放在桌上取镇纸来仔细压住,走到琴桌前想:“明明游园时还说得好好的,乍一下就变了脸……”心中不住地埋怨起那人来。
白昕茗自幼喜好音律,这几日又大多有事不曾上课,见那张琴摆在桌上自然技痒,坐下来轻拂琴弦,一声声弦音清脆淡雅、回响无穷,令昕茗不禁想起那一日孙儒臣在旁听琴时的光景,那时昕茗抚琴,儒臣侧耳倾听,着实好一幅眷侣景象,可今日却……
白昕茗气愤愤地将手从琴上挪开,心想:“明明都对他说过要帮他共同渡过这件事了,却还是不明白我的心思……倘若我真个避开了岂不是怕事躲事,将来万一真个嫁过去了说起来该如何是好?可如今他都说了那样的话,我再违背爹的意思偷偷潜去见他,反是我一个姑娘家不害臊,如今却是怎生是好?”
“早知如此还不如不带他去捧经寺的好。”白昕茗转念一想:“若不去捧经寺,至今我和他也互相不知心意,行事起来也较为理所当然。可现在明明都已经……他却还是将我视作外人,究竟是何用意嘛……这个榆木呆子,白读了这么些书,到今日连首诗词都不曾赠过我。”
想到这里,昕茗不禁生起闷气来:“会骑马,又不曾携我同乘,会作诗文,又不曾为我作过文章。虽说我们二人还不曾有什么名分,但两家都已经走到这份上,还在乎那些做什么?世俗蜚语真就让他如此害怕吗?他若真是害怕,恐怕就不会看上我了……”
想着想着,昕茗觉得一阵心烦意乱,无数思绪乱如乱麻,只得站起身来走到床前,从枕下拿出那卷金刚经来信手翻过几页,忽地掉出一张纸,昕茗想起当初经中藏诗的事,捡起那张纸来看,仍是那首诗:
“
天涯何处洗征愁?长江未满泪悠悠。
行人戎装风摧马,新妇红裙斑云袖。
宝刀霜尽肝肠断,银屏画染玉筯流。
烽火迟滞乡路远,声声念罢四十州。”
想当初白昕茗初获此诗时不过八岁而已,纵然识得这些字也读不懂诗中含义,后来病愈,娃娃心性贪玩,也就逐渐将这件事抛诸脑后了。稍长些又开始学习琴艺诗书,也不曾有心去翻这卷金刚经,如今也是缘分使然,昕茗正巧翻看经书看着这首诗,便认真解起来。
“倘若这首诗是新手写就的,必不能夹紧佛经中。”昕茗反复地看这首诗:“一首闺怨怎能放入佛经中呢?更何况爹说这卷经书是一个行脚僧赠来的,既然他知我当时身罹怪病才将这本经书相赠,必然是与我有些缘分,这首诗应当也是……”
白昕茗天生灵慧聪明,此时也略通诗词,当下用心看解起来:“前两片说的应当是新婚燕尔未几便夫妇离别,夫从军而去,新妇日夜盼归之意……下一片又说的是一边征战,一边望归,都是寻常的闺怨之意,可是这最后一句,四十州又是何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