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位嫔妃们早早的都散了,许氏也觉得疲惫,想去问安,又转念一想,娄骧或许有意不见,自己再去惹得他心烦,就打消了念头。
王顺就在合欢殿不远处等着宣娘,倒是刻意躲开了皇后的凤驾。
宣娘远远走过来,就见着王顺,王顺甩了手中的浮尘,笑着朝宣娘道:“贵嫔娘娘,陛下有要事回了,叫奴才给您说一声,这几日就不过来了。”
宣娘低头,道:“多谢公公。”
王顺领着身边的小黄门急匆匆地就回太和宫去了,一刻都不敢多耽误。
宣娘回了合欢殿,殿里空荡荡的,日光从桃木雕花的窗棱下漏进来,映照在金山长绒的地毯上,时光似乎都从那一片光影中消逝。宣娘上前想要伸手抓住,却发现抓不住。
有些东西,近在眼前,可从来都抓不住。
宣娘颓坐在地上,用双手盖住脸,啜泣声连同热泪就消失在她指尖。
娄骧等不到宣娘回来,先回了太和宫,是因为楼扬回来了。
他与许清渠北上,本该早早就回到南都来,可回程路上听闻,北庭铁骑抢夺云中的炭火,他本来已经到了江边,准备渡江,娄骧又命他与大理寺的人折往云中去,是明面上的旨意。大理寺的人与娄骧关系密切,不会将楼扬的事说出去。
楼扬几个人紧赶慢赶,才在年前回来复命。
大理寺卿陈正声没有被召见,因为今年的朝会已经结束,再召见重臣容易惹人非议,又容易传出去一些流言蜚语。大理寺卿陈正声是春闱出身,算得上半个寒门子弟,平帝时一直在翰林院任编纂书籍的小官,他父亲是洪州太守,武帝时春闱出身,是正儿八经的寒门子弟。所有人都知道,这样的人才是不会在翰林院里一辈子的,多少人找他上自己的船,他都拒绝了。再后来,许多人都能猜到,他不上船,是因为他早就为最牢靠的人掌舵。
“起身吧,北边如何?”娄骧刚刚走进书房里,见着楼扬跪在地上。楼扬风尘仆仆,一脸疲倦还没有完全褪去,穿着一身软甲,回来第一日就当班。
娄骧道:“云中之事,陈大人已经查明,是兵部疏忽大意,守备倦怠。臣与陈大人在城中寻到了北庭人的耳目,是一处客栈作掩护,是他们向黑沙王城传信。陈大人已经秘密审过所有人,所有活着的人供出的笔录都在陈大人的奏疏中。”
娄骧趁着宣娘出去,已经看了那封密报。大理寺在宫中有自己的人,奏疏绝不会外泄。他揉揉眉头,悠悠开口道:“朕是问你,你讲许清渠丢在哪里了?”
娄骧跪下,作揖说:“臣自知办事不力,请陛下降罪。”
他不卑不亢的模样更是惹恼了娄骧,他永远都是这样,什么都不能让他流露出半分多余的感情。
“你见过她吗?许清渠见过她吗?”娄骧这次将怒火全都压在心头,沉声问,“朕知道你在精卫眼皮子底下丢了几天,不用想,就知道你去哪里了。”
楼扬抬起头,回答:“臣见到了殿下,她当时莫名其妙染了重病,只记得五岁前的事,又当着臣的面,从佛塔上跳了下去,毫发无损。”
娄骧的气息就像是窗外的寒风那样不稳,他的心瞬时跌到谷底,却又从谷底被人捞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