赏看了半个时辰的梅花,许氏也不觉得疲倦,众位妃嫔都跟在她身后不远处。韦昭仪来了好兴致,随口吟诵起诗句。
韦昭仪出身随州望族,出身在东宫众位妃嫔中是一等一的,仅次于皇后。她的外祖母是文帝幼妹长宁大长帝姬,祖父曾任中书舍人。算起来,韦昭仪是实打实的外戚出身。年纪轻轻得封昭仪,除了美貌才华,与出身也脱不了干系。
“韦妹妹好才情。”许氏开口夸赞道,她今日费了心思打扮,却又在出门时觉得太过刻意,又命人拆下了发上那只硕大的赤金凤穿牡丹衔东珠步摇,换了一只小巧的赤金掐丝珐琅螽斯发钗,两只眼睛是小拇指甲那么大的红宝石。这一只用心别致,是太后赏赐的。
韦昭仪嘴角浮上笑,朝许氏道:“妾献丑。”
杨贵嫔明知二人水火不容,还要站出来搅这趟浑水,媚笑道:“陛下喜欢有才情的女子,人尽皆知。皇后娘娘与昭仪都是数一数二的,妾拜服。”
许氏微微一笑,朝宣娘招招手,示意她上前。
宣娘自知后宫中鲜少有人看得上她,就站在队伍之末,离皇后远远的。
“贵嫔妹妹上前来。”
宣娘踱着步子,她在宫中的时日长久,长到在场之人无人能相比。从前平帝有一位宠爱至极的舞娘,腰肢柔软,容色姝丽,一双美目与狐狸一模一样,平帝新鲜的时候为她舍弃六宫佳丽,她善于跳胡旋舞,听说身量纤纤几乎可与孝成皇后比肩。她走路腰身若弱柳扶风,脚下步步生莲华。当时宫中女子,上至妃嫔,下至宫女,都模仿她的步伐。
宣娘当时年幼,也跟着学,到如今快十年,宫中女人早已忘记了那个舞娘,她无名无份,何时被厌弃,何时老去都无人记得。宣你仍是那样走路,在现在的宫中倒成了少数。
“你承宠不久,但毕竟是主子。”
许氏咬着“主子”两个字,笑意盈盈的。宣娘站在许氏面前,低着头,日光从梅枝的缝隙间撒到她脸上。
“贵嫔妹妹生得真好看,前几日只是远远看着,今日看,真是生的标志。”韦昭仪突然开口打断许氏,她向来如此不守尊卑礼节,许氏已经学会了忍受韦昭仪的逾矩。
宣娘朝韦昭仪颔首,韦昭仪问道:“贵嫔妹妹是南方人?”
宣娘回答:“妾的父母是扬州人,妾生在掖庭。”
宣娘偷偷抬眼向上看,韦昭仪必须是年轻许多,笑靥如花,发上的赤金步摇在日光下熠熠生辉。一双杏眼大大的,一副天真烂漫的神情。站在一众人中格外显眼,她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张扬的气息。
“这样看着贵嫔妹妹....”韦昭仪这句话说的没头没尾,突然止住。宣娘不懂,也不敢问。
许氏道:“贵嫔生的标志,陛下喜欢最要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