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回了宛州,镇北军安插在黑沙王城中的耳目传回消息,说殿下安然无恙,与从前比气色更胜。相传,是北庭索南嘉措上师救了殿下。”
娄骧目光薄如蝉翼,像是在想什么,忽而问:“许清渠呢?他为什么没回来?”
“他执意留在宛州,臣无可奈何,甘愿受罚。”楼扬将错全都揽在自己身上,娄骧想生气,都不知道该如何怪罪他。
许清渠比倔驴还倔,打小儿就是。娄骧对他今日的作为,并不觉得惊讶。楼扬当日提出要把他带去,就存了不可告人的心思。
“他身子好些了没?北边冷的很。”娄骧淡淡道,“你起身吧。”
娄骧盯着他,像是刀子一样的眼神落在他身上。
楼扬利落的起身,低着头道:“他还好,回到了北方,像是更适应了。“楼扬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嘲弄,许清渠镇守燕云十六州多年,他对北方,怀念的很。
楼扬话锋一转,道:”大长帝姬身边的一个亲信逃了出来,他是韦纥岱钦的徒弟。他如今在镇北军中疗养,臣不敢将他带进南都半步。”
楼扬气宇轩昂,低着头,行伍多年养成的那种紧绷还是藏不住,
“韦纥岱钦的徒弟?朕记得他死了。”娄骧以食指关节敲打着桌案,一声一声地让人觉得压抑。
每一个曾出现在黑沙王城中的细作,娄骧都能记住名字。那些人为他传回了无数重要的消息,也有许多人因此丧命。
“是,韦纥岱钦死在雪中,尸骨不存。他的徒弟王胜是奴隶营出身,父母不明,韦纥岱钦当时将他救起,后来将他带入王廷中。王胜在殿下产子后被赐金离开,前往穿鼻大君的属地路上逃了出来,半路上被追兵劫杀,九死一生,被镇北军的人手带出草原,到了宛州。”
“那以你所见,这个王胜,他可信吗?”
楼扬极其锐利,所以武帝看中他,教他进入长乐宫服侍。如今看来,鲜少做错事的武帝,对楼扬的判断极其犀利。
“臣与他相处时日不多,他所说或许真假掺半,可他不想再被北庭人找到是真的。镇北军能让他留下,必定是因为他有用。”
娄骧颔首,“辛苦你走这一趟。朕身边如今无人,有意提拔你走得更高。但如今的情势,未免树大招风,朕有意将禁宫巡防大权交与你。”
楼扬猛的抬起头,面色平静的像是一面狂风都吹不起波澜的湖,道:“臣愿为陛下行犬马之劳,万死不辞。”
娄骧轻笑着起身,“早些回去过年吧。”
他还未走远,背朝着楼扬,挺直的脊背在日光照不到的阴影处,还是掩不住的威严。他缓缓道:“楼扬,你是个念旧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