禄掌柜一大早就等在了跃马客栈膳厅,他谢绝了伙计的茶水,言明是布衣坊找客交货的,伙计也就不管他了。此刻他坐在案前,心中还有些许恍惚。
怎么随便一猜,就给猜得八九不离十了?
莫不是我少见多怪?跟不上如今少年郎的想法了?
可娘子这样,也合该,她说的总是对的。
禄掌柜思绪飘飞,最后感慨道,我巾红岭的娘子,果然智慧非凡。
过了一盏茶的功夫,他总算看见了从楼上下来的封雪阁,可她身后除了江折,还有几个外人。
禄掌柜见封雪阁视线停在他这边,脚下不停抱着布包走过去:“这位娘子,这是你昨日看好的成衣,已经照你的意思裁好了袖帔。”
她问:“现下有多长?”
禄掌柜道:“裁了两尺,还余一尺一寸。”
她对着腕子比划一下:“不行,还是有些长了,我早说该拿尺子量的。”
禄掌柜苦着脸道:“娘子唉,昨儿个是隔壁那家店借了尺子没还,我说让你等我一会儿我重新去买一把,你偏不听,交了定金就去逛下家了。咱们店要改的地方都得丈量明白了,你说你这,你这…”
“行了,你说该如何办?”
禄掌柜犹豫着,试探问道:“要不,娘子跟我回铺子里改了先?我们那儿的绣娘手脚快,要不了多长时间,一来一回也就两刻钟。就是这价,着实不能变。”
“放心吧,不会跟你讲价。”封雪阁挥挥手,对着丁近道:“丁师兄,你也看见了,我有点小事要办,出发时间可能要缓上一缓。”
丁近笑道:“你去吧,我们在客栈等你回来。”
“那你们先过食吧,路上兴许就没地方了。”
封雪阁又转过头去看江折,还没开口,对方先道:“行李,马匹,粮食,伞和火折子,昨日都换了。”
他笑容狡黠,封雪阁不禁也弯了眉眼。
等封大小姐和那布衣坊的掌柜出去后,江折便和丁近他们一桌,还很是贴心地让大家担待担待。
这几日都是众人一同过食,在案前还能聊聊天,说说话。于是附近两桌的上陵门弟子也都摆摆手说应当应当。
他们倒是对巾红岭二人感官良好。封大小姐呢明朗温柔,看着她心情便能好上几分。江兄呢是个人才,说话又好听,幽默风趣,与谁都能谈上几句。
林有匪原本是不知道这几位外门师兄弟作何感想的,了解到这些也是个意外。不外乎某一天,在他那儿脸和名字能对上号的贺师弟一时顺嘴,说道来时枯燥乏味还得伺候大小姐,相比起来回程的路上那叫一个松快,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他心想,一直嚷嚷着要带上邹大小姐的难道不是你们吗?怎么换了个封大小姐就翻脸不认人了?人邹师妹是不在这儿,可这茶已经不是凉了,而是结冰渣了。
当然他也只是这样想想。
除了丁师兄一片真心外,其他人对邹师妹,也就是对难得一见的女弟子的恭维吧。
禄掌柜前面带路,封雪阁在后面跟着,等出客栈之后才稍微敛起点笑容。
她问:“发生何事,要我出来?”
禄掌柜与她边走边道:“昨日我已经问过陈祥了。”
“嗯?”
“我问是否遇见了三郎,三郎是否与他有过接触,是否是无心之举,是否是去过鸽房,是否被尾随,刺杀之人是否与他见过,是否跟在三郎身边,他都眨了两次眼。这是‘是’的意思。”
封雪阁点点头。
“我问三郎是否认出他,刺杀之人是否是男人,三郎是否有危险,他眨了三次眼。这是‘否’的意思。”
“跟在身边的女人?”封雪阁挑眉,“我大概知道他们怎么做的了。有意思,可惜我弟弟不吃那套。”
禄掌柜耸耸肩,带她拐过另一条街,走上与东市截然相反的路:“另外,叫娘子出来是因为陈祥好像有话对你说。”
“对我说?如何对我说?”
禄掌柜也不解:“属下也不知,但看他的模样,似乎笃定您会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