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明星稀,三人奔逃在广袤平原之上,一奔就是数里。眼见已是安全,驻足歇息喘气之余,贾诩顾盼满腹疑窦的张郃与李严,明白现在该是给出合理解释的时候。
随着一阵摸索,他从怀中掏出许多花瓣展示给两人,指了指说:“此花系在席上菜中挑出,正方、儁乂既是觉察出我之异动,想来必定会学着寻觅一番吧?不知两位见过此花否?”
张郃借着月明,凑近端详几许。略是凝眸回溯记忆,他带着几分不确定说:“似乎,似乎确实见过。”
早在他开口前,李严已是从袖中掏出一团东西,显然是他离席前顺手牵羊。来回挑挑拣拣之后,他朝贾诩点点头道:“没错,菜中确有此物,只是它?”
“此花名曰山茄子,其花、叶、茎、种皆有剧毒。举凡食用此花者,只一刻就觉口干舌燥,面红耳赤。若达半个时辰,便是浑身乏力,昏昏欲睡。我能识得此花,多亏幼时家父曾种植此物。”
随手将花瓣全然丢弃在野,但贾诩的面色却较之先前更加凝重。张郃与李严的回馈,说明陈懿下毒针对的不是他,而是整个军官团。只是这样一来,困惑反倒是更多。
“其实,秋日能这般奢侈,吃这样绿色的菜,本身就值得怀疑。然我等偏偏就是想不到此节,若非文和警觉,恐怕…”四顾辽阔荒漠,李严只觉胸腔堆满怒火,不由是狠狠将手中菜团掷出,权当宣泄。
只是李严揉搓成一团的菜叶,最终没能落在地上。只见张郃眼疾手快将其抓进掌中,凝眸注视着其中的山茄子,他呼吸有些沉重地说:“陈懿堂堂金城太守,两千石的高官,何以会加害我等?
难道他就不怕朝廷的追究?难以置信,实在难以置信…除非……”眉宇愁云不散,踌躇再三,张郃猛然间将菜团塞进口中,几下咀嚼咽进腹中。
李严呆愣片刻,摇头苦笑道:“儁乂何苦…陈懿设若真要造反,明日乔装潜回城中一看就知,甚至若城门紧闭,都无需进…”
“事关重大,片刻不能拖延,死一个张儁乂何妨。”毒药入腹,张郃反倒显得轻松,他淡淡一笑道:“一刻钟后,我若果真中毒,还请两位不必管我,速速通知朝廷金城的变故才好。”
就在远离允吾的贾诩、张郃以及李严惴惴不安地等待试毒结果之际,陈懿府上正在上演一出喋血之夜。
“啪啪”
两声鼓掌,突兀盖下满地的呻吟,堂中剑舞羌女一时齐齐退却,取而代之的是由阴影中走出的男人,头戴面具的男人。
“贾…先生,我已经…已经……”刚刚还满是纠结的脸,此刻全然化作惊恐,陈懿指着瘫软一地的军官,结结巴巴地说:“其实我…很愿意响应…响应先生之号召,共举大事。还请先生…给我这个机……机会。”
“机会?”被陈懿呼作贾先生的男人像是听到什么笑话,莞尔一笑。随着宝剑自鞘中出,冷锋毕露,咬牙站起试图质问的军官脖颈,轻描淡写间多出一条血痕。
片刻,挽一剑花,将沾染在剑身的血珠抖落,他背剑转身默然看着陈懿,像是在看死人般冷笑说:“机会还不够多吗?然则你们何曾珍惜?设若不是尔等前赴后继,日复一日盘剥、欺压,今日之局面又如何会出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