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四百步兵校士一字排开,人人披甲、持盾,腰间挂着铁刀。盾与盾的缝隙间,是射声校士张弓瞄准。三河兵们则或提长矛,或持劲弩,虎视眈眈在两翼展开。
“放箭。”
面无表情目视蛾贼冲出,朱儁只是淡淡吐出两个字。这一瞬间,却成许多蛾贼生命的永恒。密集的箭矢一时射出,一根根羽箭在火光照耀下,精准收割着每一份独一无二的记忆。
本以为逃出就能生天的蛾贼,此刻真的就是升天。
三轮射罢,两翼的三河兵开始踏着齐整的步伐推进包抄,绝望阴霾下,幸存的蛾贼开始连片的伏地请降。
说到底,他们原本都只是普通农夫,在失去渠帅亲随督战的现在,心中的天平自然会倾向乞求活路,而不是殊死搏斗。
“蛾贼性劣,不足取信。今虽势颓而降,来日定会复叛。”朱儁语气森然地谓左右道。
他轻描淡写的一言,毫无疑问审判伏地蛾贼的命运。随着朱儁意志的传达,已经迫近蛾贼聚集区域的三河兵,毫不犹豫地扣下弩机。
开战以来,他们已经失去太多同袍、同乡,现在是时候倾泻胸中的怒火。
“汉军威武!皇甫中郎将威武!”
“汉军威武!朱中郎将威武!”
窜出的弩箭,不断射穿蛾贼的头颅、胸膛或者背脊。毫无抵抗的生命消逝时,三河兵中不断传出雀跃的欢呼。
烈焰熊熊,将黑夜照亮。汉军几近屠戮降卒的画面,落入不远处林中徘徊者的双目,将绝望传播给他们的主人。这些都是零散各角,自发南逃的黄巾兵,只因腿脚稍慢这才堪堪躲过劫难。
侥幸逃进林中,白松喘几口粗气,他看着眼前茫然失措的人,咬咬牙折断肩部的箭矢,怒而高喊道:“我们身后是烈焰焚身,身前是汉军的刀兵。今日,退是烧死,进是被杀,总归是难逃一死了,不如就多拉些人陪葬,如何?!”
短暂的沉默后,先是几人附和白松的响应,进而愈来愈多的人从地上站起。白松并非黄巾军中成名的人物,但此时此刻他的呼喊,无疑引导着迷茫的黄巾兵们。
决不能白白死去,怀揣最简单想法的黄巾兵,重新提起刀。比前次更多的黄巾兵在白松的带领下涌出树林,他们朝着严阵以待的汉军发出决死的冲锋。
诚然,他们祈盼活路。然而当活路已经彻底被封堵时,他们也不介意共赴九幽。毕竟,世间对他们而言,可以依恋的事物太少太少。因为他们早就将一切都失去。
数千蛾贼一拥而上,三河兵当即驻足列阵散射。弩机不断吐出的弩箭,轻而易举射穿毫无防御的躯壳,收割走一条又一条性命。
一排排蛾贼应声相继倒地,但他们的身后是衔尾相随的后继者们,毫无顾忌地踩过他们的身躯,去完成这些死者未尽的执念。
终于,短兵相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