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宋无伤等人与郭襄匆匆别过,展开轻功下了峨嵋,于集镇上买了数匹好马,并周若男、张玉、潇湘四侠一人一骑,向北趋驰,走了半月,已奔出数千里之遥,酉末戊初,行至兰州路,此路为西北重镇,党项人辖居于此,唐时党项酋贵拓跋氏御赐姓李,北宋时李元昊继位夏王,开创西夏,两宋时虽攻伐不断,互有胜败,直至金哀宗天兴三年,蒙古灭金,占领兰州,党项族人被赶杀殆尽,所幸之人,却有不少归附了明教。
众人进到城内,果是人烟稠集,商盅客旅络驿不绝,其中不乏贵介子弟,可茫茫人海,要寻灵儿,何从下手,正犯难际,张玉道:“宋哥哥,你是丐帮帮主,丐帮弟子遍布天下,寻着丐帮问问,或许便有消息。”可四下观遍,街面上虽不乏乞化之人,却不见一个手持竹棒,身负布袋的化子,若男道:“兰州地处西北边陲,元灭宋时,丐帮弟子大多都已南下,听说甘陕一带有明教雷门分舵,不如托明教之人打听。”张玉听她提及明教雷门,脸颊微微一红,不便再言。
无伤心道:“我早已脱离明教,况且当年雷门堂主赛哈德被张玉所杀,虽事出有因,终是因我而死,想到自己有负明教,暗生愧疚,新任堂主与我素不相识,就算他肯助力,自个有何面目前去厮见,不如赶在灵儿之前抵达昆仑。”当着张玉之面却不便提及往事。
若男见他不发一语,已猜到几分,见天色已晚,又道:“无伤哥哥,不求明教也罢,可既然来了,不如在此歇息一晚,明日寻人打探一番,再行不迟。”众人合计着寻了一家宾馆,若男要了三间上房,大伙一路倦乏,吃过晚饭,早早地歇了,翌日起来吃饭,听闻宾客说道:“昨日国师莅临兰州,宣皇上敕令,近日要在宁夏府路兴庆城内举办英雄大会,遍邀天下豪杰,获胜者不但受封大元第一勇士称号,还可迎取皇上亲封的安西郡主,据说这位郡主非但有倾国之貌,还是国师亲传弟子,姿貌武功皆是举世无双。”
无伤听在耳里,欲问其详,却不见了厉旨冲与尚云飞,若男道:“我们一早便已听闻此事,便差厉、尚两位大哥出门打听,想必这会儿也该回来了。”无伤道:“若男,怎么未曾听你说起。”见她微微一笑,无伤拍了拍脑袋,只怪自己睡过了头。张玉道:“我与周姐姐合计,往常从未听说百损道人有什么郡主徒弟,这事蹊跷得紧,或许真与灵儿有关。”见若男点了点头,无伤只觉一路行来,张玉事事随顺若男,想她身为公主,娇纵惯了,跟我们一道吸风饮露,甚是为难,两人虽也不时拌两句小口,可在灵儿一事上,却是心照不宣,不由得略感欣慰。
正思间,厉指冲与尚云飞赶来相告,说那安西郡主果是前日才册封的,百损道人他仓卒间举行英雄大会,野心昭然,明显是要招兵买马,暗中所图必是要与中原武林为敌。若男道:“想必此次去的,不是各路贵介王孙,便是各大汗国武人,难怪昨日所见,七七八八的人倒是不少。”张玉问无伤道:“灵儿姑娘与哥哥舐犊情深,怎么会随了百损道人,还受封什么郡主。”
无伤也觉奇怪,又觉灵儿曾受百损道人传功之恩,她心念纯真,一时受骗也不无可能。若男见他郁郁寡欢,安慰道:“百损道人虽是恶贯满盈,对灵儿却像是真心实意,灵儿在他手上,应当一时无碍吧。”张玉亦道:“灵儿姑娘武功卓绝,不在百损道人之下,一定会没事。”无伤道:“灵儿虽武功不弱,可临敌应变远不及百损道人。”想到若她真与百损道人一起,难免受其从中唆离他们父女之情,不由得长叹一声。
任天塌突地道:“师父,依我看灵儿姑娘绝不是那种人,指不定那安西郡主另有其人,何不索性夺了那第一勇士,抱得美人归,咱让他倒施把米,岂不是好。”他无伤神色甚是尴尬,又见师娘与张姑娘面色微红,不发一语,沉默了片刻,才觉自己言语有失,不便再讲。无伤笑道:“任大哥说得没错,不论真假,都当前去瞧个究竟。”任天塌嘻嘻一笑道:“师娘,张姑娘,在下是个粗人,让您俩见笑了。”
若男微微一笑,也不理会于他,对无伤说道:“无伤哥哥,既如此,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动身。”她虽知任天塌是无心之言,哥哥桃债缠身,虽有些不悦,又觉事遂人愿,岂能强求,终因牵系着灵儿安危,只将儿女情长之事抛诸脑后了。
匆匆吃过饭,不及停留,三人上马并辔而行,四侠紧跟其后,向银川进发,奔出三五里地,只见山石嶙峋,道路蜿蜒崎岖,两面拂柳轻疏,喳喳雀语,不由得轻蹄缓步而行,张玉最喜闹热,见众人兴致消沉,笑道:“周姐姐,我们这身行头到了银川,难免会被人认出,姐姐一向计谋多端,这会儿怎么也没个法子。”若男本就筹算在心,一时却无计可施,嗔然说道:“谁是你姐姐,论生辰,我还小你两月呢!”张玉笑道:“你先过哥哥的门,自然是姐姐了,往后咱们三个都是一家人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