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襄亦道:“伤儿,众生浮沉,但凭一个缘,经世为人,只求一个善,你一生襟怀磊落,挟义无私,无愧于天地,何苦要作贱自己,沦隐有为之身。”她话音刚落,众人尽皆泣道:“宋大侠……。”
任天塌道:“师父,郭掌门说得不错,大不了我们四兄妹和那张桢拼了。”一言方毕,张桢喝道:“宋无伤,男儿大丈夫,一言九鼎,谁奈何听你们婆婆妈妈,唠叨个没完,你若是真男儿,但且站将出来。”
无伤眼中含泪,见着一旁悬崖绝壁,心中一凛:“当年姑姑与先生为救我纵身堕入山崖,伤儿空有一身武功,却无法替你们报仇,伤儿对不住你们,到了阴朝地府,但愿姑姑与先生不要责怪伤儿才是,天可怜见,总算今日可以和你们团聚了。”
思及于此,已是热泪盈眶,又听得风声拂响,好似颜师父谆谆告诫:“少庄主,我无门无派……只记得师父曾说过,为侠之道,扶危济困,仗行仁义。”一时间伤心欲绝,浑忘了一切,径向张桢走去。
张桢催功在掌,心想:“他若真非运功抵御,我掌力一出即可取了他性命,我估且先试他一试,只使出三分力道,若他言行划一,好也不至立时取了他性命,令女儿难堪,若他害怕,略有运功相抗,再出全力击出二掌三掌将他打倒带走便是。”
众人看得真切,尽皆暗自催运功力,只待张桢一出手,便要出掌来对,二人相隔已近丈许,忽见张玉铮然拔剑出鞘,纵身一跃,挡在无伤身前,瞬息间,剑身已横在自个脖颈之上,说道:“爹爹,你若敢伤宋哥哥一根汗毛,女儿便自刎死在你跟前。”
张桢心头一震,但见她持剑之手悄然运劲,剑身已近分毫,直透过一丝血印,他知女儿情坚义决,此番所为,却在意料之中,却未料及她情切如斯,自个尚未下手,她竟急着甘愿为这小子去死,她手中长剑待要进下豪厘,即可损及身脉。因顾及女儿性命,当下不及多想,袖袍一拂,大声说道:“罢了,罢了。”张玉闻他此言,转颜一笑,垂下手来,长剑倏然脱手飞出,虎口一麻,复震骇然,对张桢说道:“爹爹,你身为震南王爷,一诺千金,可不能食言。”
张桢一脸苍然,怫然说道:“宋无伤,往后你敢对玉儿不敬,我随时取你性命。”言罢回首纵身一跃,凌虚而去,宫本信胜、桑措活佛二人略一拱手,也跟着走了。阳顶天本欲寻张桢讨个说法,见无伤光明磊落,视死如归,甚为钦服,未料顷刻间事发陡转,见三人身影远去,隐绰间化作三个小点,一时心急如焚,抱着兄嫂尸身,跟着径行而去。
无伤喝道:“阳大哥……。”却见他脚下生风,似箭一般,瞬息去得远了。众人呆立了片刻,但闻郭襄说道:“伤儿,你此番替峨嵋解围,立下奇功,又蒙大伙奋力相助,郭襄感激不尽,我们姑侄许久未见,郭姑姑有好多话要与你说。”两人久别重逢,见郭襄亲切关爱之意溢于言表,不免一扫倜虞,由她拉过手去,进了山门。
郭襄道:“伤儿,一别多年,你武功如此精进,陆姐姐九泉之下,见你有今日的成就,亦足可告慰了。”无伤见她发髻染白,平添了几分风霜,想必是为武林及峨嵋之事操劳日久,不由跪倒在地,伏身拜道:“小子德薄才疏,全凭郭姑姑及武林先辈们倾心指教,才当有今日。”郭襄笑道:“做人不忘本,才是真豪杰,当年我爹爹常把此话来讲,中原武林英材不绝,伤儿,如今你声名大振,郭姑姑以你为傲。”说着将他扶起,无伤被她紧拉着手,只觉倍感温暖,又闻她温言切语,心下顿生孺慕之情,说话之间,见有弟子来禀:“掌门人,蒙古武士全都退下山去了,只是弟子们搜遍了山林,亦寻不见百损道人踪迹。”
郭襄道:“不必找了,今日我派有远客光临,众弟子都随我进庵。”无伤见她对自个抬爱有加,不由地有几分陶然自得。她令弟子备了茶席,将众人引到正厅看茶,为宋无伤,周若男等人庆功,峨嵋派风陵师太、方菁柔、燕展翎等二三代弟子都来作陪,郭襄唤方菁柔、燕展翎二人前来相见,两人皆因事前对无伤有些误解,抱有几分赧愧之情,见无伤不计前嫌,连连称唤二人方世妹,燕师弟,甚是热情,又都称谢拜过,大释前嫌。任天塌等人滔滔不绝谈论若男指挥阵法有方,大败蒙古武士,众人无不大感兴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