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娘贼,这趟使韩的差事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本想跟着公子铉可以捞一笔功劳!兄弟几个凑够钱财,赎了奴身,做个自由快活的庶民!人算不如天算,公子铉偏偏半道上双腿一蹬,一命呜呼了!这下算将吾等坑惨了!”
“是啊,吾三人身为护卫,又是奴籍,回去必定会被天子问罪,不被斩首,也逃不过殉葬的下场!”
“横竖是个死,不如逃亡!逃到偏远的秦国、赵国、燕国去,躲进山林,或为贼寇,临死也快活一场……”
“逃?我等脸上的黥字是最好的招牌!恐怕还未逃出周境,就会暴露,死的更惨!”
“难道要等死?”一个军卒愤恨地一脚踹在草垛上,低吼一声。
李乾猛地惊醒,死猪一般从草垛里滚了出来,睁开惺忪的眼睛,顿时蒙了。
只见三个全副武装的军卒矗立在眼前,手里举着噼啪燃烧的火把,白亮亮的光刺得他瞳孔发痛。李乾本能地拔出钨钢短刀,横在胸前。
这三人脸上都黥着狰狞的印迹,如同盘踞的毒蜈蚣一般,触目惊心,平添了几分凶煞之气。为首一人魁梧高大,臂膀浑圆,面生虬髯,豹目环眼,凶芒毕露,站着如同黑塔一般,腰间挎着一把青铜长剑。另两人一个面色黢黑,鼻孔粗大外翻,四肢粗短,背上插着硬弓箭囊,整个一只充满暴力的黑猩猩;另一个生的獐头鼠目,身材高瘦,瞳孔凹陷,目光阴冷狡诈,背着一把大弩。不远处的青铜车上插着两把青铜长戈,两匹驽马打着响鼻,一边伸长脖子够着草垛上的薪草咀嚼。
“尔何人?放下兵刃!”
从草垛里猝不及防滚出一个人来,这三甲士也吓了一跳。那獐头鼠目的甲士敏捷地操起大弩对准李乾,同时大吼一声命令道,声音如豺狼般刺耳。
那貌若黑猩猩的甲士也瞬间搭箭弓弦拉了个满月,面生虬髯的甲士则手持青铜剑,一步跨出封死了他的后路。
李乾紧握钨钢短刀的手心渗出冷汗,一颗心紧张得如同撞墙一般狂跳。这三人成品字形将他围在中间,不足一丈的距离,同时被硬弓和强弩瞄准,只要他敢动一下,就是一个透心凉!
李乾目光从三人身上游弋而过,即使是一对一的对决,其中任何一人的强悍,都毫无胜算!
李乾知趣地扔了短刀,保命是第一生存法则!
“三位上官勿疑,在下齐国客商,路遇劫匪,财物被掠,不得已露宿荒郊……”李乾迅速堆起笑脸,声音如寒风中的荒草般萧瑟。
三个军卒上下打量着李乾,面面相觑,眼中露出浓郁的奇异之色。显然被李乾的装束惊到了,齐国什么时候流行这么颠覆时代的发型和服饰了?谁他妈信!
“魁伍长,你看此人装束虽怪异,容貌却与某人酷似?”
那獐头鼠目的军士,盯着李乾的双目打量,突然像是被火星灼疼了一般猛地一缩,莫名地吸了一口凉气,向那为首的名叫魁的伍长说道。
魁目光闪烁了一下,没有发话,然后弯腰捡起地上的短刀:入手沉重,钨黑的材质在火光下散发出幽冷闪亮的冷光,刀刃锋利的令人发指!
“精铁宝刀?”
魁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震惊与狂喜!这是真正削铜如泥的宝刃啊!
精铁?识不识货啊,那是精钢好吧!李乾腹诽了一句,转念一想,这个时期应该还没有钢这个概念吧!
“豚、野,把此人押到戎车那边去!”魁脸上难掩大发横财的狂喜,咧嘴命令道。
貌若大猩猩的军士名叫豚,他抬脚在李乾屁股上踢了一脚,李乾便一个踉跄冲到青铜车前,借助火把的光亮,他看见车上直挺挺地歪着一具尸体,那尸体的面部异常年轻,仔细端详之下,不由得让他吸了一口凉气,心中狂震,脊背发冷!
“入娘贼的!这太像了!简直与公子姬炫是一个爹草出来的!”
那獐头鼠目的军士名叫野,抬手一把将李乾的脑袋按到死人跟前,然后撩起死尸的头发,眼睛瞪得牛卵一般大,泛着奇异的光芒,仔细对比二人相貌,啧啧称奇地嚷道。
豚甚至伸出毛发浓密的大手,粗暴地在李乾身体上猥琐地拿捏一番,又仔细与那尸体的高矮胖瘦做了一番比较,最后不禁咧嘴大笑:“奶奶的个熊!活见鬼了,就连个头胖瘦都一样,要是换上衣服,简直难分真假……”
“岂止是像?简直就是一模一样!若非亲眼所见,还以为诈尸闹鬼了!”魁用大手摩挲着下巴上猪鬃一般的胡茬,一边眯起双眸猥琐地打量着李乾。
李乾内心狂乱,如同十二级暴风吹过满地野草!那青铜车上叫做姬炫的死人,简直就是另一个自己!这世上偏偏不可能之事全都叠加自己身上,这就叫所谓的无巧不成书吗?
姬炫?姬姓是周朝的宗室王族,这青铜车上的尸体至少是一位宗室贵族公子!
一股不祥的极度危机感笼罩在李乾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