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嫠人见过世子殿下。”陈茯苓妩然一笑,娇艳欲滴。
梁秀不敢与陈茯苓过久对视,仅是打了个晃眼,牵强地笑了笑,随后满眼疑惑地打量起了没精打采的陈荠,问道:“苩芨这是…怎么了?”
还未等陈荠反应过来,陈茯苓便抢先开口,玉手若无其事地挥了挥,皮笑肉不笑地说道:“没事没事,让世子殿下担心了,苩芨只是昨夜没睡好。”
梁秀很难想象昨日在曲扬城中剑气长啸的陈荠,到底得经历了怎么样的“没睡好”才足以显现此番模样,纵使是一夜未眠且连夜遭到了丹庵残将的偷袭也不足以吧?
见陈茯苓已先一步开口,陈荠也只得拖沓着疲惫不堪的脸提了提嘴角,有气无力地附和了一句,“嗯…呃…可能水土不服吧。”
开什么玩笑,都是在江南的土地上,加上陈荠以前可还在南庭中生活多年,何来不服?再之,若梁秀记得没错的话,昨夜上山的时候,身边并没有陈茯苓这号人,至于陈茯苓为何会与陈荠一同从楼阁中走出…这就不得而知了。
不过既然人儿姐弟俩都已异口同辞,梁秀当然也不好再穷根究底,只得回以一个与笑容并不相似的微笑。
相识的陈荠无精打采并无想与世子交谈的欲望,梁秀深知陈茯苓是吃人不吐骨头的人物,仅是与其简单寒暄几句,三人便结伴走向南庭的正堂。
随着清晨暖阳逐渐洒下,庭里也慢慢热闹起来,外头隐隐约约响起了吵杂声,不少受邀的各路人士纷纷抵达南庭,三五成队七八成群地在南庭中交谈游赏。
陈茯苓在江南的名气可比世子殿下要大得多,一路上十有七八皆可从独树一帜的气质及姿色上认出这位大名鼎鼎的江南寡仙子,不少自认不近女色一心研道的“君子”见着陈茯苓立马就两眼放光软了腿脚,纷纷忍不住上前问好,意图以一番夸词博得寡仙子的芳心。
这样一来就使梁秀和陈荠二人的境地略显尴尬了,陈荠相对来说还好,毕竟几乎每次与阿姐陈茯苓一齐出门都是这般感受,倒是梁秀,碍于身份原因,出行当然是让梁秀走在中间,这可好,路两旁直勾勾看过来的眼神,像极了举剑山上的神兵利刃,恨不得将梁秀当场诛杀。
文人作揖疑道:“敢问这位公子是?”
“哦,区区江湖小人物,不值一提。”梁秀笑答。
剑客拱手再问:“敢问这位少侠是?”
“呃?不过江湖小人物,不提也罢。”梁秀再笑答。
如此这番你来我往暗流涌动的问答一路上数不胜数,梁秀从始至终并未说出姓名,当然,身为世子殿下,梁秀自然懂得今日所来的皆是南庭客人,倒也并未起不悦之心,自古英雄好美人,可理解。
不过这一路走过,不管路人是好言相问还是嘲气讽词,陈茯苓都不曾替梁秀挡下一句话,见得世子为难了,竟还在其身后掩嘴笑得花枝乱颤,这可把梁秀气得不轻,可又无可奈何。
一路上,梁秀倒也瞧见仨俩认得出的人,皆是江南各州位极人臣的大官,近日苏州城风雨交加鸡犬不宁,到此世外桃源散散心赏赏景,以免殃及鱼池,不过这些人中能在人海中一眼认出世子殿下的居少,除了少数几个苏州境内的高官外,余下的基本都没与世子殿下打过交道。
陈茯苓看着四周混迹在人海里张冠李戴的高官,不冷不热地说道:“南庭的面子何时有这般大了?这些个老狐狸都给请来了。”
“今年与往些年不大一样。”陈荠不假思索地说道,“参政知事可谓是连根拔起,其树上枝叶哪有还有几个敢说高枕无忧?这会儿怕早已心急火燎,四处打转寻求生机。”
梁秀面无表情地看着四周的官吏,淡然说道:“南庭去贴邀请,是南庭该对此些人的尊重,至于来与不来,也并非全如苩芨所言的那般,有些人是为了活命,有些人是为了救命。”
“嫠人听闻世子殿下自幼记事过人,此间庭里半百仕宦,世子殿下怕是皆能一一点出吧?”陈茯苓双眸含情脉脉地看着世子,好在站在梁秀身后,否则怕是得把梁秀瘆得满头大汗。
梁秀点了点头,对于这事儿倒也不必与陈荠二人有何谦让,眼前出现的形形色色的官员,梁秀皆可从衣着、样貌及行为中猜出是来自哪州哪城。
人以群分,此些高官与其他江湖人士一样,雅士作雅士围成一团,武人作武人站成一圈,不难想到今日众口群谈最多的当属昨日曲扬城中的打斗。
当然,不同圈子的人看待这件事的眼光也不同,雅士说得最多的当属乐圣李龟贺及东郭朋忌两位乐道大能,武人讲得最多的当属李本楼及丹庵吃人老鬼、吃剑老人等武道高手,官员间谈得最多的当属江南世子殿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