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在数月前听到此话,左璧或会大感惊讶,但如今他已有诸多历练,略一愣神,便道:“七色奇岩传说。。。在下何止听过,还几乎因之丢了性命。”说完抬手一挥,怀中青铜爵微震,射出一道白光,岩魂青影与阴阳镜顺白光稳稳掉落木桌之上。
纪琴芳、封秀瑛见到这两样东西却都是吃惊不已,封秀瑛便想取过阴阳镜细看,刚一伸手,被左璧挡住。左璧道:“且慢!这镜子正面照生,背面照死,多加小心。”从怀中取出深青色棉布将阴阳镜背面包上,这才递给封秀瑛。
纪琴芳仔细查看那块岩魂,皱眉道:“左公子,若我未看错的话,此乃青影与其秘宝阴阳镜,怎会在你手中的?”左璧对纪、封二女心怀感激,此外也觉得她俩并非奸邪之辈,故此并不隐瞒,将前情择要告知。
封秀瑛手持阴阳镜端详,连连称奇,左璧所言便只听了个大概,纪琴芳却听得十分仔细,听完皱眉思索一阵,对左璧道:“听公子说来,这阴阳镜已被使用多次?”左璧点头道:“正是。”纪琴芳道:“若你信得过,便将青影与阴阳镜交由我们暂管,我当设法将其修复!”
左璧不解道:“修复?”纪琴芳点点头,道:“嗯,这两样仙品都是有生命之物,原本珠联璧合,浑然一体,但目下却被强行分开,使得岩魂青影变成无源之水,而阴阳镜成了无本之木,各自均处濒死之态且相互排斥!如此再不设法加以修复,不出一月便会永远死去,再无用处了。”
因青影与阴阳镜惹出太多事端,左璧本对它们无甚好感,除了觉得这青影有些古怪,在心中其实也并不占据多大位置,但听了纪琴芳之言,一些不解恍然大悟,倒是有些关心起来。且纪琴芳竟对七色奇岩之事知道得如此详细,胜过自己百倍,这点亦是毫无预料,不由得对她刮目相看,同时也疑惑丛生。
纪琴芳问道:“左公子,这岩魂可曾有过损坏?”左璧一指青影之上一角,道:“就是这里曾掉落过,后来阴差阳错,反倒成了探寻真相之关键。”纪琴芳沉默片刻道:“这就是取出阴阳镜之所在。可恨那些为了一己所欲不顾他人死活之辈,滥用神物法力,到最后天理昭彰,报应不爽,把自己性命也给搭了进去。”
封秀瑛“哼”了一声道:“哥哥忒好心,换做是我,日后若是见着那赢大人,才不会向他解释呢!我要同他说:请大人你管好自家娘子,休要出来胡作非为,当心小命!”说着气鼓鼓将阴阳镜望桌上一放,两手叉腰。
纪琴芳微笑道:“我猜左公子其实还想问我许多事情,对不对?不必心急,待你伤愈再详谈不迟,以免知道有些事后,心绪激动,反对伤势不利。”她语声轻柔,但左璧此时对她似乎已生出一种既好奇又钦佩之感,无法违拗,便答应下来。
饭后撤席,左璧同纪、封二女由时局到武学,天南地北,谈谈说说,甚是投契。而后又回瑛菲水榭聆听纪琴芳“弹奏”那岩魂紫雾,只觉平生所见乐器之奇特怪异,所听琴曲之美妙非凡,以此为尊。不知不觉间天色已近黄昏,左璧便向二女告辞,纪琴芳并不挽留,只是叮嘱他明早再来,又命封秀瑛将他一直送出城外,方才道别,左璧回转栖月寺。
此后他每日都到刺史府中听琴,吃食又尽是那些带有奇特桂花香气之糕点与饭菜,只觉身上伤痛渐渐分化成为两部,再各自缓缓减轻,如同拨云见日,阴晦逐渐消弭无形。
又过数日,他偶尔看到自己右腕,惊觉那腐生咒之三个白点竟已变得十分模糊,如不凝神细看,几乎不能发现。左璧又惊又喜,终于确信纪琴芳、封秀瑛许多作为的的确确是在为自己疗伤,兴冲冲将此事告知纪琴芳,不料她却并不显得如何高兴,只淡淡应道:“是么?那很好。”左璧不知她心中所想,忐忑之下便不再多说。
次日封秀瑛不在府中,纪琴芳邀左璧来到瑛菲水榭,取出一罐桂花叶末相赠。左璧见她似是有话要说,但欲言又止,神情落寞,久久不发一语,便问道:“纪姑娘,你这是何意?”纪琴芳道:“公子体内腐生咒时至今日,已大致拔除干净,只需小心谨慎,日后你当不会再受这邪术困扰。祸患既除,那我们就将分别,我备下一些水酒为君饯行,祝日后一帆风顺。”
她顿了一顿,又道:“眼见你伤势渐渐好转,分别在即,秀瑛心情却一日不如一日。昨天她对我说难忍离别之苦,我便差她城中办事去了,故此不在。这些树叶有疗伤奇效,你日后可不时用它泡茶来饮,腐生咒便绝不会再行反复。”左璧点点头,道:“原来如此。”
两人沉默一阵,左璧忍不住道:“姑娘救命之恩,在下铭记肺腑!但我伤势痊愈了,却为何不能再到贵府之中聆听神奏?姑娘的琴曲宛若仙乐,令我毕生难忘!在下厚颜斗胆,还望姑娘能让我日后继续拜访。”纪琴芳微微一笑,似乎甚是高兴,但随后又正色道:“非是我们赶公子走或是不让你来,而是你若与我们继续相处下去,恐会给你带来。。。不好,连累了你。”
左璧忙问:“什么不好?”纪琴芳道:“我是说,会有危险!”左璧诧异道:“危险。。。是什么?纪姑娘,你应当知道左某并不是惧怕危险之人。”纪琴芳急道:“我说的危险,是指性命之虞。”左璧也正色道:“莫说性命之虞,即便天塌地陷,也没有甚么可怕!你们对我有恩,我若一走了之,是为不义,也决计放心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