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封秀瑛却是不假思索,当即点了点头,左璧便答道:“会的不少。”纪小姐道:“是么?那你会不会驭风术?”左璧一呆,当初他这驭风符损毁,交由何崇代为修复,前次入城与他相遇倒也忘记提起,此时这位纪小姐却是不偏不倚,恰好问起此事,可说是哪壶不开偏提哪壶。
左璧只得道:“不会。”纪小姐轻轻叹了口气,道:“飘缈凌空,翱游天地,若不能用,却也可惜。那。。。左公子,你还会别的么?”左璧心说我诸般功夫如今全都不能运用,还有何话可说?便道:“在下曾习得驭剑诀、驭火术,但现下因腐生咒之故已不能运用,此外还有一些术法来自他人,也不必说了。”
纪小姐道:“嗯,这些话语实实在在,才符合你之本色。人之交往在于诚,咱们既是朋友,那便想到什么说什么,何必受人指使操控,刻意迎合呢?”她最后两句显是意有所指,左璧看看内室门前的封秀瑛,只见她俏脸羞红,伸了伸舌头。
左璧忽然灵机一动,由怀里摸出一张黄纸,几下折成一只小兔,俯身放去,这纸兔着地即活,蠕蠕跳跳,竟从垂帘之下钻入。
帘后传来一声轻轻惊呼,只见那纪小姐似是俯身伸手,将兔儿抱起,随后问道:“这小兔是打哪里来的?这般可爱。”她这语声之中满是惊喜之意,与先前的矜持庄重大不相同。左璧道:“如今我虽百无是处,但还能借助符纸之力使出这小小戏法,以搏一笑。”
纪小姐道:“左公子,这兔儿是你的么?这是。。。什么奇术?”左璧道:“是东灵门的玲珑纸艺,见笑了。”纪小姐赞道:“好有趣!你知我喜欢这些小兽么?”左璧正想作答,忽觉胸口发闷,气促心跳,眼前一黑,咕咚一声栽倒在地。他这一日清晨虽吃了纪小姐所做奇特糕点暂时压住腐生咒,但此后心绪起伏波动,药性减退,不知不觉便激发伤势。
封秀瑛连忙抢上前扶住左璧,惊道:“小姐,哥哥晕倒了!”垂帘一挑,那纪小姐也急忙走出俯身察看。左璧不多时便渐渐苏醒,睁眼只见面前这女子二十上下年纪,身形修长,素裙荆钗,周身上下竟无丝毫华丽妆点,浑不似富家小姐样貌,倒像是一位贫家少女。圆脸宽额,颧骨略凸,一双眼睛倒是秀气有神,容貌虽只平平,但这女子白衣欺雪,举止得体,一身文静清雅之气却令人不得不敬。
她背后数步远便是那张桌案,桌案之上摆放一物,此时帘子既起,此物已能看得清楚,左璧偶然间瞥眼见到,心中甚是奇怪。
这东西便像是一块长条顽石,长过三尺,宽约半尺,厚如两册书籍,左窄右宽,右端悬空平放桌上。此时纪小姐看过左璧情形,转过身躯,左手与右手手指凭空揉掏进退,勾、挑、拨、弹,那古怪顽石竟然隐隐泛出紫光,这紫光随后明暗交替,于石中流动不止,再慢慢渗出石外,如同一片氤氲雾气缓缓升起,弥漫四周。
紫光怪石之中忽然射出淡淡的五彩光芒,琴声忽起,细听正与那在水榭之外听到的琴声一致。左璧正在惊讶,只听那琴音已由变化多端之按音转为空旷悠远之散音,一时间动静相宜,面前仿佛现出一片青山绿水,置身于这幽雅美景之中,身上不适之感渐渐消退。
纪小姐以那奇异之法运作片刻,见左璧情形已渐趋平稳,扭头对封秀瑛道:“秀瑛,你快先去准备饭菜,我留在此处再为左公子弹奏几曲,当可无碍。”封秀瑛看看左璧面色,虽仍是焦急,但点点头应道:“是。”将左璧交由纪小姐扶住,起身走出内室。
左璧慢慢站起,道:“多谢小姐,我自己还能站得住。。。”纪小姐点头道:“好。”走回帘后,抱起那只纸制小兔,置于案上,轻抚兔背,柔声道:“兔儿乖,莫要乱动。”那小兔通体雪白,长耳竖起,眨眨一双赤目,倒真是听话不动。
随后纪小姐便再用那紫光怪石弹奏数曲,石中清音如仙乐经天,由耳及体,声声传入脏腑,不多时左璧便觉已恢复如初,已无任何腐生咒不适之感。
封秀瑛此时已将饭菜安排妥当,纪小姐搀扶左璧来到刺史府中一处凉亭,请他坐下,随后自己与封秀瑛分坐他左右两侧。依着左璧想法,是要分宾主落座,但纪小姐不依,便只得如此。
这席上菜肴尽是青菜蘑菇、豆衣素烧之类,虽说制作得十分精美,但却一色净素,没有丝毫荤腥。纪小姐微笑道:“我姓纪名琴芳,左公子这几日便以这粗茶淡饭充饥,非我们吝于招待,而是医治腐生咒所需,你目下身体最好不要沾荤,我和秀瑛也陪你吃素。”左璧哪能计较这些,自是称谢不已。
三人吃了一阵,左璧便问起纪琴芳因何说是要答谢自己,又对自己处处照顾。纪琴芳道:“你为州县做了许多,我们略表寸心,也是应该的。”左璧又问道:“纪姑娘,那桌案上的古怪紫石,竟会自行传出琴声,不知究竟是什么?”纪琴芳微笑道:“它并非自行传出琴声,而是我之弹奏促成,七色奇岩之传说你听过么?那古怪紫石便是奇岩岩魂之一:紫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