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一旦过上平稳的日子,往往就不怎么会注意到光阴的流逝。
符彦超听着城中的更鼓声,从榻上翻身起来。最近几日天气炎热,他昨晚入睡前便没着一件衣物,此时醒来立马就感受到了空气的寒意。
符彦超站起身来,拿过袍子准备往身上套,突然想到了什么,将袍子丢在一旁,握紧拳头,努力把臂膀上的肌肉都崩起来他想看看最近自己的身骨是否比以前更壮实了些。
不过符彦超很快就微微叹了口气,自己身骨虽然不算瘦弱,却依旧显得bnn而乏力。这种bnn虽然暗示着主人优渥的家境,但在军中只会成为武夫们耻笑的话题。
军中所崇拜是那种刚壮有力、浑身疤痕的体格,且身上的疤痕越多、模样越是可怖,就越被武夫们所尊重、敬佩。而像自己与父亲这样不那么壮硕的武将,说好听些是儒雅,说直白些便是文弱了。
符彦超迅速抓起旁边的袍子套在身上,心想:这并不能赖到自己身上,自己不是那种天生便身格强壮的武夫,盖因自己父亲就与威猛二字毫不沾边。
他穿戴着衣服,没多久又为刚才的想法感到羞愧。父亲很早便告诉过自己,很多时候智慧比武勇更重要。
符彦超穿好一身常服,便准备去问候母亲再去军营点卯。
绕过前面的屏风,一副打造精良的山文甲正靠着屏风摆放着。这副甲胄是自己升任太原府兵马使不久,如今的晋王李存绍亲自在殿上所赐。
符彦超看见架上的兜鍪有些歪了,便上去扶正,又用袖子掸了掸上面并不存在的灰尘。
符彦超很清楚这身甲胄代表着什么是自己帮助殿下入城的功劳,更是殿下对自己的赏识与拉拢。
看着甲胄,符彦超又想起了开城迎大军入城的那个雨夜。当时的场景即便离现在已经过了月余,但他依旧能回忆起当时的很多细节:从刀尖上滴落的鲜血、门洞里士卒们无措的神情、雨中凌乱的马蹄声、厚重的城门
符彦超很快就在正堂见到了母亲与幼弟彦饶。
一进门就看见母亲王氏脸上的哀怨,符彦超有些不解,疑惑地看向彦饶:“彦饶又惹阿娘生气了?”
符彦饶虽然顽皮,却向来很听符彦超的话,连忙摇头:“这回可不是我。”
符彦超于是又向母亲投去问询的目光。
王氏幽幽叹了口气道:“大郎先前独自拿主意做那等大事,不知会阿娘也就罢了。可为何如今关于你阿父的消息,也要阿娘从下人嘴里打听才能知道?”
符彦超一愣,想了想,最近幽州那边并没有家书传来。唯一有的只是关于护送殿下与沧州将士的家眷经过幽州的通信。可这事似乎不应该引起母亲的关注才对。
符彦超犹豫地问道:“母亲说的是什么消息?”
“还装糊涂?你阿父给殿下建言,想回来太原任职。有没有这事?”
符彦超这才恍然大悟:“是有这回事,只是”
王氏却打断道:“阿娘问你,殿下为何不肯咱家团聚?”
符彦超顿时苦笑不得,此事不告与王氏知晓,完全是因为这本就是一场做戏。父亲未必真的想回太原,殿下也未必真的不想让父亲回来。双方只是在借此传达彼此的态度:父亲愿意效忠于殿下,而殿下也信任父亲在幽州继续执掌军事。
若李存绍真的把符存审调回太原,自家才真的该有所忧惧了。
但他不好把这其中的关窍向母亲说明,只能好言劝道:“如今内乱刚平,正是殿下用人之际,幽州怎么离得开父亲坐镇?殿下不愿父亲回来,也是因为要重用父亲的缘故。至于孩儿没将此事知会母亲,也是不想让母亲平白生出烦恼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