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林意抬起头来,看着凌致通红的眼,他瞬间再也说不出任何话来,倾身紧紧地抱住她,一个娇弱的女孩子,抛下了一切,不远千里来,他还能说什么,只有满心满心的感动,心中激荡着,他后怕地庆幸幸好一路人没出事,庆幸自己今日出来巡视边境。
凌致同样紧紧地搂住林意,在见到他的这一刻,什么辛苦,什么困难都是值得的,金陵离锦城真的是太远了,从没有走出过金陵的她第一次知道世界这么大。
她走坏了数双鞋子,原本细嫩的脚被磨出厚厚的茧子,刚出了城,包袱就被人偷了,全身上下一分钱都没有,只有手腕上的玉镯,和林意传家宝的一块玉佩,她当了手镯,店家欺她孤身一人,只给了五十两,她用这三十两买了一匹马,一路上吃最粗糙的干粮,就地喝着溪水,她是遗腹子,李氏将她当作命根子,卫冉自小养育着她,早就当作亲生女儿般看待,疼得如珠如宝,她从来没有试过风餐露宿,咬着一口大饼时,她哭了,就哭了那么一次,就是刚才被那个中年汉子暴打的时候,她都没有哭,但当她看到林意满面风霜时,她才发现自己没有以为的那样坚强。
“没事了,我在。”林意轻轻拍着她的背,曾经的铁血将军,被西戎将领用长刀横劈整个背部,他连眉头都不皱,可是面对这样一个哭红了眼的娇滴滴的姑娘他的心却疼了。
凌致抬头看他,泪连汪汪,眼睛红红的,泪水糊了那赃兮兮的脸,花了整张脸,其实一点也说不上好看,但林意觉得这个姑娘美极了。
林意擦擦她像花猫一样的脸,却见小姑娘用一双又通红又清亮的眼睛看他,可怜又可爱,神情坚定地道:“我们成亲吧。”
林意为她擦拭脸蛋的手顿了一顿。
二人就这样拜了天地,以天为媒,地为介,面向着清澈的河水,在鸟鸣蝉叫的见证下结为了夫妻。
苏浔在林意将凌致领回了将军府的那一刻就接到了暗卫的密报,他问向旁边的苏琬:“琬儿怎么看?”
苏琬悠悠地道:“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卫致到底是卫陵的女儿,她留着终究是个隐患,难保林意不会为了卫致叛变我们,就算不叛变,面对卫陵这个岳父时,林意能不手软?两军交战,一点失误都可能导致全军覆没,如今叛军气势如虹,我们冒不得一丁点险。”
苏浔一笑,眼中有着欣慰。
“我们动手,一定会激起林意的不满,这样反而不好,卫致死必然是要死的,却一定要死在辰国派过来的人手里。”
苏浔看了她一眼,淡淡地说道:“这件事就交于你来做,如何?”
苏琬对上她父皇的眼,有着飞扬的神采,“父皇有命,儿臣岂敢不从。”
两人才说完,宫人就来报林意来了,苏浔父女对视一眼,心知肚明林意此番前来干嘛,心想林意不愧是将帅之才,倒是聪明,与其掩着护着,不如坦坦白白说出来,为卫致求一个安全的庇护。
苏琬自觉地躲进后面耳房。
林意风尘仆仆而来,一身刚硬气质中带着一丝柔软,眉目似飞扬又似心事重重,苏浔与他有着师徒之情,一般他对苏浔是没有行大礼的,可是今日他一进来就对着皇帝双腿齐跪,深深地磕了个头,而后抬起头看看皇帝,全程干净利落。
“你这是做什么啊?”苏浔亲自走下来,欲把他扶起。
林意却不起,郑重地道:“陛下,臣已与卫致结为夫妻。”
苏浔笑容顿时凝固,他的眼睛眯起,身上释放出威压,冷声道:“你大胆,卫致是逆贼之女,你这是执意庇护于她了?”
“陛下,出嫁从夫,致儿既然抛下了一切,千里来寻我,就已经说明了她的选择,从今以后,她只是林夫人,不再是乱贼之女,求陛下饶过她,臣必以性命保重,绝不负陛下,陛下您担心的一切都不会发生。”
苏浔冷哼一声:“区区一个女子自是影响不了什么,可她是卫冉之女,若她让你改投他父亲那边呢?”
“致儿并非不识大体之人,不会要臣做叛臣逆贼的,便是她提了,臣也绝不应承,陛下对臣有知遇之恩,亦有授业之情,臣万死不能报答陛下的恩情,臣虽爱慕卫致,却并非她说如何,便如何之人,臣自有评判事物的标准,爱情与恩情在臣心目中同样重要。”林意坚定地答道。
“若是战场上你遇到了卫冉呢?”
“卫冉是文官……”
“文官便不能上战场么,朕今日就问你一句,在战场上你遇到卫致的父亲,你杀不杀?”
“陛下……”林意立刻拱手道,欲再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