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浔却伸手拦住他的话,目光沉沉地看着他:“卫冉与卫致只有活一个,你选哪个,若你没办法保证将来遇到卫冉时下得了手,那么,卫致便不能留。”
林意陷入了天人之战之中,那是卫致的爹啊,如果有一天真的面临到这样的时刻,他真的能下的了手吗,如果他杀了卫冉,卫致此生还能原谅他么?他们之间还有可能吗,可是如果他不应承,那么现在他就保不住卫致。
是,有他在,他会以命护着手,皇帝动不了卫致,可他不能时时刻刻在卫致身边,他防得了一时,防不了一世,他必须得到皇帝的一个保证,而皇帝现在也想得到他的保证,他只能有所割舍。
“他日沙场相见,臣绝不手软。”林意低下了头。
他其实是潜藏了一点小心机,卫冉是文官,没什么机会出现在在战场,所以他特意强调了沙场相见,他如今唯愿卫冉不要随军。
苏琬听完林意的话,悄悄地离开了御书房,今日是她的生辰,她的母后特地给她备下了小小的面席,她本也不是个喜好奢华的人,一家人能聚在一块吃吃酒也是好的。
苏琬掏出了怀中的蝴蝶簪子,在她十八岁生辰这样一个人生重要时刻,她希望陪伴在她身边的是叶芃,只是这个希望只能成为奢望,如今她们已是敌对的双方,她这样的恋情在世人眼里是禁忌,也是不伦,便是叶芃自己本身也不见得能够接受,只是她的一厢情愿。
苏琬眨了眨眼睛,掩去眼中的酸涩,抬向看长乐宫的牌匾,皇后住惯长乐宫,将锦城的宫殿皆按当初的长乐宫布置,除了比之前规范略显小了些,倒也没太大区别。
前些日子她被姬无双伤透了心,对姬无双十分冷淡,前个她看看姬无双偷偷在哭,冷静了下来,她便觉得自己过份了,十指手指尚有长短,父母对子女之爱虽有偏颇,但从也不曾缺了她的,短了她的,她不该如此伤父母之心,便想借这个机会缓和缓和关系。
席面早早就摆好,姬无双亲亲热热地将她拥了进来。
“哥哥呢?”席面摆在了厅房,随侍的只有一个领事姑娘,连布菜的太监宫女也无,清清冷冷的,不免觉得奇怪。
“哦,他昨日又被你父皇训斥,正埋头苦读呢,待会就来了,他自个亲妹妹十八岁的生辰,他做哥哥的自是要来的。”
苏琬看了一眼桌子的食物,甜甜一笑:“都是我喜欢吃的,谢谢母后。”
“一家人说什么谢,快坐下。”姬无双按着她坐下,轻轻地抚着她浓密的秀发,叹道:“转眼间,我的琬儿已经这般大了,都到了可以嫁人的年纪了,我还记得啊,你刚出生的时候就这么小小一个,你这小皮猴呀,在肚子就调皮得很,弄得脐带绕脖,生了两天两夜才肯出来,你出生的时候,呼吸就跟猫儿一样弱,太医都说要救不活了,娘亲就哭啊,求满天神佛救我女儿一命,结果你就真的活了,跟着娘亲一块哭,你是没当娘不知道,你放声大哭的那一刻,我的一脚才算是从关门鬼里重新跨了回来……”
“娘……”苏琬眼中泛着泪光,母亲一朝分娩,孩儿呱呱坠地,孕育一个生命是多么了不起的事,她可以想像得出当时母亲生她的辛苦,几乎是用命换得她的出生,她有什么权利去怨,去恨?
“大好的日子说这些做什么,”姬无双擦了擦眼角的泪水,端起一杯酒递给苏琬,“今日是你生辰,寿星最大,我们先吃,先喝杯酒暖暖肠胃。”
“好。”苏琬一饮而尽,“这酒酸中又带着丝丝甜味,是用什么做的?”
“是梅子酒,是瑾姑姑家乡的特色,瑾姑姑可老早就为你备下了,还不谢瑾姑姑。”
瑾春忙摆手道:“不敢当公主一句谢,公主能喜欢,就是老奴的荣幸。”
苏琬笑道:“瑾春姑姑,你这酒酿可比上贡的还好喝,我……”苏琬说着说着,忽然晕眩了起来,瑾春在她面前变成了两个人,模糊出了好多个影子,她转过头去看姬无双,同样也是这样,手脚无力,一股强烈的睡意涌了上来。
苏琬头倒在了桌子上。
姬无双轻轻吁了口气,问向瑾春姑姑:“窦公子那边如何?”
“窦公子在紫宸殿,已经吸了媚香,奴婢这就把公主送过去。”瑾春伸手欲扶。
“等一等。”姬无双摸摸她的脸,既心疼,又纠结,“要不,要不还是算了吧。”
“娘娘,你想想太子,莫再犹豫了……”瑾春扶起了苏琬。
姬无双一咬牙,狠了狠心,坐下去,朝着瑾春挥了挥手,尔后闭上了眼睛。
瑾春授意,扶起一起软成一滩的苏琬往着紫宸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