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记录,有问题的军队调动记录,他无人可信所以只能自己亲自前往调查,这花了他足足半个月的时间,但每一条记录都毫无问题,完美无缺。这只会让他更加恐惧。他明知道自己面对着自己的敌人,却连一个具体的敌人都找不到。
不知道自己的敌人是谁比不知道自己的朋友是谁更加可怕。这半个月他反复思考着自他出生以来一直到现在的五十年,从这五十年之中没法找到任何的痕迹。或者一切只是他的臆断,其实北羽还是北羽,和他一向认为的一模一样,又或者他就在面对着什么远超他想象的恐怖东西,它不可能只是出现在这几年,十几年,二十年,而是也许不知道多少代地一直暗中操纵着整个北羽,编织的幕布欺瞒着一代又一代北羽的毕宁大公。
他感觉自己头都要炸开了,即使如此也没法想到站在幕后的究竟是谁。
祁英格所处的情形与毕宁大公没有太大的区别,就像是个瞎子,而且行走在即使是正常人也什么都看不到的黑暗之中。虽然这种黑暗对于他们来说与光明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他行事比毕宁大公更要难一些,因为对于大公,北羽最起码表现出表面上的完全服从,而祁英格则不得不时常使用到那些属于特别监察司的特权才能让自己的想法得到执行和贯彻。当然他也有毕宁大公不具有的优势。大公没有办法确认自己的对手究竟是谁,因为他自己就是北羽的一部分,但祁英格处理这个问题就很简单,他的敌人,就是北羽。对于他来说,北羽的任何一个人都不可信。
军队的异常调动,这是他开始的地方,也是唯一所知的地方,唯一能够下手的地方。但是他同样没有办法派出自己的手下撒到四处收集情报,而他自己端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等着所有情报汇总之后在进行分析。他所有的手下都来自于北羽,不知道任何一个值得信任,每一条情报既有可能是真的也有可能只是被编织出来的东西,依靠这样的情报根本不可能得到正确的答案。他本来拥有绝对可靠的情报来源,直到那一天晚上被连根拔起。
他之后的补救措施想必一定引起了鹰眼卫方面的警觉,也应该救了很多鹰眼外卫的人,但到此为止了,这些人没办法帮到他。
平贺再也没有出现过,也许忙着什么,也许已经死掉了。他内心期望是前者。虽然两个人在分别的时候早就说定不会再互相联系,但内心深处祁英格还是希望能得到他的消息,知道他还活着。这或许和他的经历有关,虽然他曾经从事过一段时间的情报工作,但毕竟与平贺这种纯正鹰眼卫出身不同,没有那份绝对的冷酷和无情。
如今他无论到哪里去身后都会跟着一堆尾巴,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被监视着。这一点他早有心里准备,并且在第一次秘密出城探查的时候切实领教了这些人的本事。都是些了不起的人,祁英格甚至都想不通他们是从哪里来的。整个北羽军之中并没有需要这些人的地方,他们不像北羽任何一个部门出来的人。真的很难为情作为土生土长的北羽人,并且担任了超过半年北羽特别监察司指挥使,他从来没发现北羽之中还隐藏着这样的人,甚至从来没有产生过这样的怀疑。
虽然很困难,但他还是成功甩掉了那些尾巴。他的意思是,那些他能发现的尾巴。但是否就是全部的尾巴呢?他不知道,无法确定,自从那之后他几乎没法确定任何事情。那些人追踪他的时候显得对他很了解,针对他做一些特别的应对,让祁英格对毕宁大公的怀疑更加加深了一层,因为毕宁大公就是最开始训练他的老师。好在他还有另一个老师,来自南羽,无论从哪个方面都不比毕宁大公差这种人在帝国并不多见他从这第二位老师身上学到的一些技巧帮助了他。
现在他脱掉自己一身制服,把自己打扮得像一个普通的路人,牵着一匹马,背着一个简单的行囊。自己脸上做了些手脚,但不精于此道,改变有限,只能让那些曾经见过自己一两面的人没有办法第一时间确认他的身份。他还是面临一个风险,容易让他暴露,相对于他用来掩饰的身份他的这匹马无疑过于显眼了,如果遇到巡查并不那么容易解释。战马与民用马是完全不相同的概念,尤其对于精锐骑兵所用的战马,都是通过特殊的方式养起来的,这样才有办法参与到有魔法师参与的战争之中。这不只是需要战马经过特殊训练不会被常见的魔法手段惊吓,也包括这样培养出来的战马需要有有异于普通马的体格,能够支撑因为接受魔法强化而同样异于常人的骑士的摧残。
不巧,祁英格现在这匹马就是一匹战马,而且是顶尖的那种。一匹普通的马会无限制延长他需要的调查时间,而时间正恰好是如今他最缺少的,他不得不冒这样的险。
穿越一片荒野他确实是有意在远离人群密集的地方,比如城市,镇甸,或者是人流穿行的大道。面前的这座山叫微山还是叫峡山他记得不是很清楚了,不过也无所谓。山的后面驻扎着北羽第七军团第一卫,第七军团的核心主力,纯骑兵卫,人数超过三万,整个第七军团的骑兵几乎全部在此。它本来应该在这里,但当祁英格小心翼翼地绕到山后的时候,发现整个营区已经空无一人。
需要再次强调他自身的不专业性,大概在营地里逛了逛并不能准确地让他得知这里原本整整三万骑兵究竟是什么时候离开的。但是好在他遇到了几个生活在附近的农夫,虽然在他提及这个问题的时候他们十分警惕,甚至对他显示出了一些敌意,但通过一些小手段,他还是得到了想要的信息。
第七军团第一卫已经离开这里接近一周了。而这看起来根本不像一次简单的调动。如果他们还会回来,这个营地里肯定要有人留守,如果他们不再回来,而又没有别的军队会再进驻这个营地,营地也不会如现在这样一个人都没有,它总是会有后续的处理计划,无论是什么。
所以祁英格得到两个结论,第一,第七军团第一卫的调动大约是永久的第二,这肯定不是一次正常流程下的调动。
虽然这两个结论于他没有什么用途。
三万骑兵是一支很大的部队,恰好他们离开的时间并不久,给祁英格提供了追踪他们的可能性。他独身一人,能做的事情很有限,如今只有这一种办法,去尝试是不是能够发现什么。
他已经看到希望了,只要找到第七军团第一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