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雷紧盯着前方,拔出腰间的佩剑,试图搜集哪怕一丁点情报。
没有身形,没有脚踏石板的响动,只有扰乱空气、造成的一点点气流耳语般咬着他的耳朵。
就光凭这点信息,别说「尊主之剑」了,哪怕「尊主」来了,也得吃上第一刀啊!
刀刃贯穿他的皮肤、肌肉,直插入胸腔,轻松地像是用针捅穿丝绸。半边身子瞬间陷入火炙的折磨当中。
左肺被撕裂开来,每一次呼吸空气,都像是在吸入带着倒刺的刀片。
弗雷朝受击方向反手打去。可除了触碰到耐人寻味的空气,他什么也没捞着。
“弗雷大人,我想起来了!”
关键时刻,泽琳的学识也不会被恐惧所压制,
“弃光遁形,远古先民的失传魔法——抛弃了光明之人,自然也会被光抛弃。能使全身透明,连声音都消去。是弃绝了太阳、不择手段的黑夜魔法。”
“破解方法呢?!”
“这是失传的法术,教会没办法研究反制——”泽琳说着,就感觉一道气流扑面而来:“哇啊——!!”
弗雷将她一把抓起来,向天空抛去,规避地面上的威胁。自己却被顺势在腰上给捅了一刀。
“没完没了!”弗雷持剑划转一圈。确保安全后,伸出手接住下落的泽琳。旋即向城墙的另外一边突进,试图拉开距离。
失去稳定的「灯塔」此时开始频闪,黑暗短暂地将世界吞没、随后吐出。
正当这一空窗期,弗雷惊愕地发现,当「灯塔」熄灭时,自己能看到那名刺客。
身处黑暗时,刺客眼睛反而是会发光的。那狭长的眼孔,比他手里的匕首还要锐利。没有情感,也没有任何可以被解读的眼神。
厚重的暗色铠甲紧贴在他身上,外层覆盖着一层密密编织着花纹的兜帽。胸前、肩膀和大腿部位有几块护甲的表面磨得斑驳不堪,颇有一甲传三代的意味。
更令弗雷感到震撼的是,他的速度竟然和自己一般快!在自己全力冲刺时,刺客能步步紧逼,寸步不让。
没有去深思熟虑了,时不我待,必须要抓住每一次攻击机会!
他踮脚盈身,以飓风之势踹破空气,旋身踢击。
刺客的身形当即被不自然地扭曲、抽离,像从山顶滚落的树干那样失速,凝聚成一条模糊的人影飞了出去。在地上不断翻滚,撞破无数砖石。
弗雷明明从腿骨上感知到甲片交咬的触觉,按理说,该有令人作呕的碎裂声,以及四处飞溅的内出血。
然而什么都没有。没有见血,连一丝声音都没能发出来。
看来这身鳞甲也不是俗物。
「灯塔」闪烁得并不持久。在弗雷看来,刺客的存在断断续续地持续了一小会儿,就在「灯塔」重新亮起时又消失了。
“成功了吗!?”反击从启动到结束,整个过程不到半秒。泽琳自然没法用肉眼看到全程,于是连忙问道。
“要是能把他一脚踹死,那就太方便了。”弗雷咳出一滩淤积在左肺的血,“不过,我有办法了。”
弗雷面对着刺客消失前停留的方向,背对泽琳伸出手:“眼翳,有吗?”
“有、有!”泽琳也顾不上问“为什么”,直接从挎包里掏出了眼翳。“只剩这一些了。”
“像我们初次见面那时候一样,把它对我用了。”弗雷道,“既然「灯塔」的光不能由我们掌控,那就反过来,从我们的视线里把‘光’去掉!”
学者本该万事小心,可泽琳绝不愿在此时拖后腿。按照弗雷的吩咐,将眼翳对着他挥洒出去。
亘古的夜幕再度包裹在弗雷的眼球上。他逐渐遗忘自己的处境,也不再能看见周遭的任何事物——除了一团明亮炽热、正朝这里飞速靠近的生命火光。
这副从来不知饥饱的躯体,突然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