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连胡萝卜都拿出来了,你以为我真是驴子么?
胡鲁格从杨能一反常态的急切里,感觉出京城的事小不了,否则杨能绝不会这么毫不掩饰地亮出他急切希望自己赶快进京的意思。是不是“夺门之变”已经发生?
如果真这样,杨能急不急的他反而不关心了,他可太急了!因为于谦岂不马上就要面临危险!?
这么一位世所罕见、青史留名的大忠臣,让他眼睁睁看着这位英雄,被他所效忠的皇帝冤杀?那他穿来干什么?就为了看奸人当道,肖小猖獗?胡鲁格气血翻涌,直盯着杨能掩饰不住焦急的脸。
好风凭借力,送我上西天……啊呸,是上青天吧!
杨大都督,咱俩倒是可以一块急一急。不过,你急在明处,我急在暗处,倒是可以利用利用……
于是,他故意摆出一副不着急的架式,说要见皇上,哪能那么仓促,他来自草原地带,大明礼仪一窍不通,总得留在宣府,请都督找个明白人教几天,别到时候丢人。
杨能恨不能生啃这小崽子一口!心道你不挺懂礼的吗,你娘都是望族世家,听你说话办事,哪里像什么也不懂的番邦子弟?
杨能暗地里牙咬碎,面上总还有礼有节。
便再次表示,胡鲁格仪表风采堪比汉人举子,没有半分不合适的地方,即便进京都不用鸿胪寺的人费心教什么,完全可以直接上殿觐见陛下。
两人你来我往打了半天太极,胡鲁格意意思思地漏了点口风,说其实他是有点担心,没有亲眼看到部族安顿下来,就怕他们没有固定居所。和别人挤在一起,时间长了恐遭人厌烦,一旦欺生的事发生,大家会怪他。他还是等几天,亲眼看着部族都安顿好再起程,什么事都从从容容,心里不用牵挂才能安然放心云云。
奶奶的,拿根鸡毛当令箭啊这是,明摆着这兔崽子在抻他呢!
杨能胡子抖了三下,嘴角抽抽半天,勉强保持住一个边疆统率应有的风度。表示胡鲁格的部族不用和别人挤一块,他负责安排几十间房子还是不成问题的。而且等到开春了,马上给他们盖属于自己的新房子,保管照顾妥贴,没有任何需要担心的地方。
胡鲁格装模作样地沉吟半晌,略感羞涩地传达出一个意思,看着招安他们过来的那个姑娘像出身不凡的样子,不知道他和她借几个盘缠方不方便,他们蒙古人一言九鼎,只要自己赚到钱马上会还。
杨能头疼得要暴走,上下打量胡鲁格一番,小崽子才多大点?就惦记上姑娘了?这要命关头,是谈情说爱惦记姑娘的时候吗?
心力憔悴的杨都督大手一挥闭眼叹气,贤侄呀,你可不要肖想那位姑娘啦,她都嫁人快一年了,还是我家夫人做的媒,何况今番她娘家出事,婆家不义,能保下她性命就不错啦,你还主动惹祸上身?
这回胡鲁格真不装了,基本可以肯定“夺门之变”是真的发生了,恐怕杨能就是急着把他这个“投名状”第一时间送到复位的皇上面前,昭显他杨能的忠诚,免得也被划到被清洗一列。
既然部族该做的安排都已谈妥,他确实不能在这里耽误太久,早一日赶到京城,就多一分搭救于谦的机会。
胡鲁格从椅子里站起来,呼啦一下把那五锭银子扫到红盖布里,打了两个结抱在怀里,躬身朝杨能一揖严肃道:
“都督放心,此去京城,我一定快马加鞭,事关生死,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都督对显庸仗义,显庸自当尽力为都督谋划!”
言罢,也没了不好意思,拎着他的银子就离开了。身后杨能有点懵,怎么着?一晚上不紧不慢地拆招,到最后来个急转弯,差点闪他老腰。他说了什么不该说的了么?怎么就事关生死?小崽子还知道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