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荣对一个骑士来说,就是偷和抢!我们的公爵正力图吞噬他的臣民!”
诗人杰罗尼莫正在埃拉广场发表演讲,他周围聚集着一群民众,“那些横行霸道又愚蠢贪婪的领主们,把任意专横和残暴勒索变成了制度!
“司法落入不法之徒手中便成为勒索工具,它使我们无数平头百姓淹没在罚款和没收之中!”诗人越说越激愤。
“说出这种违逆的话来,简直弃诗人的荣耀于不顾!”人群中传来一个反对声,原来是伯索公爵的拥护者焦苏埃,此人掌管着埃拉城唯一的图书馆。
“荣耀算什么/诗人又有什么用/哦,科学与文学贫穷又软弱/遭到了整天忙于蝇头小利者的冷嘲热讽。”
诗人杰罗尼莫借用彼得拉克的诗歌回击图书馆馆长焦苏埃。
“你就属于这第三种生命/拼却生命去玩儿火/在火焰中自取灭亡!’”焦苏埃篡改了彼得拉克的诗,以此回击诗人杰罗尼莫。
“‘喜逞口舌之利的人是打不了笔仗的。他们不喜欢让人知道他们的战甲是多么的脆弱。
“他们像帕提亚人一样战斗,当他们溃逃时,他们向空中发射飘忽不定的语词,正如向风投掷标枪。’诗人毫不客气地回击图书馆馆长。
“彼得拉克还说,‘以其人之道与其搏斗是有风险的,尤其因为他们是如此喜爱斗争本身。他们并不志在发现真理——他们只想着争斗。’”
焦苏埃听出诗人用彼得拉克的话嘲讽他,他绞尽脑汁想再搜罗几句典故却失败了,于是恼羞成怒,恶狠狠地威胁诗人:
“我这就禀报公爵大人,有人在这里煽动暴乱,你马上就要去见彼得拉克了!”
“打死他!打死助纣为虐的走狗!”人群中有人发怒了。
焦苏埃被愤怒的人们包围了。恰在这时,一支骑兵队伍横冲直撞进入埃拉广场,人们像受惊的鱼群四散而逃。
只有诗人杰罗尼莫还站在原地,他惊愕地面对鼻青脸肿的焦苏埃。图书馆馆长焦苏埃差点就去见了彼得拉克。
埃拉城陷入混乱。
屠夫马丁却在这时候接到了一份大订单,客户要求他准备好十头宰杀好的牛,明天夜里取货。
屠夫马丁惊讶地打量着递给他订单的客户,这人看起来活像一道黑色的影子!
他浑身上下只露出两颗眼珠子,连眼皮也遮蔽得丝毫不露,整个人严严实实地隐藏在黑袍子里。
这个奇怪的顾客将一个鼓鼓囊囊的布袋放在屠夫马丁脚下,示意马丁解开袋子。
屠夫马丁疑惑地解开了绳结,金光刹那照亮了他灰暗的脸。屠夫马丁咽了口唾液,说不出话来。
街上到处是公爵的士兵,他们到处搜查金子,这个人却在这种时候拿来一袋金子,这不是烫手的金山芋么?
妻子见马丁迟疑不决,急了,连忙对客人点头道:“没问题,没问题,保准让您满意!”
顾客一言不发,点点头,转身匆匆离开了。
“这人不对劲,”屠夫马丁想,“他不骑马,却像女人一样坐马车,还裹得严严实实,肯定有不可告人的勾当!”
“愣着干什么?快帮我!”马丁的妻子催促道。她弯腰拖着沉重的布袋走向后院,一头还未宰杀完的牛躺在污血中。
“快,把牛肚子划开,内脏全掏出来。”妻子连声催促马丁。
马丁慌里慌张地按照妻子的要求做了,街上传来的马蹄声令他心惊胆颤。如果这个时候搜查的士兵闯进来,他就没命了。
马丁的妻子显然比丈夫镇定得多,她拿来锥子和麻绳,吩咐马丁将麻布袋放进牛肚子里后。
她又把牛肚子重新缝合起来,又把地上的牛内脏全部收起来。看着妻子这番神操作,屠夫马丁忐忑不安。
就在这时,闯进来两个气势汹汹的士兵,他们一进来就威胁马丁交出偷窃公爵的金子,压根儿不管马丁是不是有过此种行为。
马丁吓得脸色苍白,幸而妻子沉着冷静,才不至于露馅儿。
两个士兵到处翻了个底朝天,也没翻出半个子儿来,他们气鼓鼓地将目光落在后院躺着的牛上。
“喂,马上把这头牛宰杀好,送到外面的马车上。”一个士兵蛮横地指着后院的牛,向马丁下命令。
“现,现在吗?”屠夫马丁话都说不利索了。
“这头牛染上疫病了,会传染的,我正要汇报上去呢!”马丁的妻子赶紧说。
“你是舍不得吧?”另一个士兵狐疑地说。
“求求你,赶紧把这头死牛拉走吧!听说染上疫病,死的时候样子很可怕。”马丁的妻子满脸惊恐地说。
“真他妈倒霉!你自己把它拉出去埋了!”两个士兵以最快的速度逃走了。
克里斯托弗大主教被亚历山德罗说服了,他带领众人来到伯索公爵的宫殿时,宫里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不少侍从、卫兵、弄臣惊慌失措地向外逃跑,偌大的宫殿竟然没有几个守卫。
克里斯托弗大主教拦住一个慌里慌张的仆人,问他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仆人有气无力地说:“宫殿被诅咒了!再不走,就得饿死在这里!”
公爵小姐克拉丽丝和八岁的小女孩埃美莉娜此时呆在祈祷室里。她们一天一夜没吃没喝,饿得头晕眼花。
事情来得太突然。
昨天清晨,克拉丽丝从梦中醒来,发现整个宫殿淹没在一片金色的汪洋大海里。
高高的穹顶、坚实的墙壁、一扇扇门窗、一排排柱子、无数幅壁画、精美的壁毯、
昂贵的丝绸帷幔、地毯、家具、饰品、餐具、烛台、蜡烛等所有物品全成金子了,就连大伙儿穿的衣服鞋子也变成金子的了。
宫里的人显然被这史无前例的金灿灿的世界震撼了。
大家的狂热没维持多久,厨师先傻眼了,厨房和储存室里的食物、食材也无一例外地变成金子。到该用早餐的时候,宫殿里的所有人饿了肚子。
派出去采购食品的人全部沮丧地回来了。原来,摆放在食品店里好好的面包蛋糕,拿到宫里的侍从手中,就变成沉甸甸、硬邦邦、冷冰冰的金子,根本无法下口。
这太诡异了!
宫殿里的气氛顿时凝重起来。大家坚信,这座宫殿连同宫里的人统统被魔鬼诅咒了,巫术张开黑暗的羽翼遮蔽了金子带来的光芒。
这种情况下,伯索公爵却失踪了,克拉丽丝无计可施,只能带着小姑娘埃美莉娜到祈祷室祈求上帝保佑。
她们忍受饥饿祈祷了一天一夜,饿晕在祈祷室里。
宫殿里不断有人外逃,每个逃走的人都没忘记顺手带些值钱的东西。
恐惧与阴霾笼罩着金碧辉煌的宫殿,伯索公爵却不肯露面。
公爵的贴身侍从捧着变成金子的面包和牛肉,万般无奈地来到密室前,迟迟不敢敲门。
贴身侍从的喷嚏声惊动了公爵,从密室门里传来伯索公爵有气无力的呼唤:“快来人呐!我快饿死了!给我送吃的来!”
贴身侍从忐忑不安地张了张嘴,什么也不敢说,只把捧在手里的金面包金牛肉放在密室门口。
“放在门口就滚远!”公爵在密室里面下达命令。
侍从赶紧逃得远远的,他不用想也知道,自己的脑袋保不住了,能逃多远就逃多远。
密室的门慢慢打开了,从里面伸出一只金灿灿的手,一晃,门口的餐盘便被拖进去了,密室门也“啪”的关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