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Chapter51 金面包不是面包(1 / 2)呼之欲出首页

一只金灿灿的死蚊子躺在他手掌心,这是侏儒蓝侬睁开眼后发现的咄咄怪事。

全世界瞬间熄灭了,光在他的瞳孔与蚊子之间划出一条亮亮的线段。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蚊子,发现它是金子,线的另一头便颤巍巍地系在他激动不已的心尖尖上。

金蚊子!这可是件值钱货!单这精雕细琢、栩栩如生的工艺就了不得,它的价值绝非拿秤能秤的!

想想看,用这么小的一块金粒雕刻出如此逼真的小玩意儿,绝非一般人能做到的!

侏儒蓝侬在脑海里迅速回忆了一遍,自己昨天似乎啥也没抢到手,还丢了镰刀。这小玩意是何时得来的?

他觉得鼻子有点痒痒,便用空出来的手在鼻头狠抓了几把,立刻疼得他“哎吆哎吆”叫唤起来。

他瞪着被切掉大拇指的左手,心里又恨又气,直骂那些强盗心狠手辣。可一想到右手上还有件值钱货,他又顾不上疼痛了。

他没敢动,歪着头审视手掌心的死蚊子。它的肚子干瘪了,一抹淡淡的金色粉末在他手心若隐若现。

不对,自己刚才好像摸到鼻头上被咬了个小包?金蚊子也会咬人?

侏儒蓝侬小心翼翼地把手放胸前,凑近死蚊子,仔细观察。终于,他看清楚它的确仅剩三条腿,而他手心还残留着些金色的痕迹。

这就奇怪了!

侏儒蓝侬挪了挪自己发麻的胳膊,这一动,掌心里的金蚊子滑落在草垫里,没了!

侏儒蓝侬差点昏死过去,他咒骂自己该死的胳膊,偏偏在最紧要的时刻发麻。

他赶紧爬起来,把鼻子贴在草垫子上仔仔细细地搜索着,一根草也不放过。

他从草垫子这头翻腾到那头,又从那头翻腾到这头,心里犯起了嘀咕:在干草堆里找一粒金子,不应该很显眼吗?

可能是自己心太急了。他闭上眼,深呼吸,让自己心情平复下来,然后缓缓睁开眼,准备接着找。

这一睁眼,他脑袋清醒了。天呐!草垫子也是金子的!

“莫不是还在做梦吧?”侏儒蓝侬狠狠地扇了自己一耳光,“疼!”这不是做梦。

侏儒蓝侬狂喜。他像一头撒欢的驴子,在草垫子上打着滚,拼命控制自己不笑出声。

更大的意外接踵而来。他又发现房子和房子里的一切,包括屋角的蜘蛛网、门口的鸡粪、还有货架上破破烂烂的那些拿不出手的杂货,所有的东西全变成了金子!

整个屋子璨若星河,闪瞎了侏儒蓝侬的眼,而他,俨然是一位赤身luo体的皇帝!

侏儒蓝侬的心怦怦乱跳,他下意识地捂紧了嘴巴,害怕自己的心脏会像一尾鱼儿,从口中蹦出去。

“吧嗒”一声,一片小小的金叶子从他乱如鸟窝的胡子里滚落在地。侏儒蓝侬捡起那片金叶子,发现上面雕刻着一个奇怪的图案。

原来,他昨天玩儿命去抢金子,也不是一无所获。但如今满屋子都是金子,这小玩意儿就显得微不足道啦。

太阳爬上天空老高了,一些人家的门户依旧紧闭,往日热闹拥挤的街巷忽然变得冷清起来,连教堂的钟声也忘记敲响了。

原因是,许多人遇到了与侏儒蓝侬同样的奇事,他们不敢打开家门,生怕被邻居得知自家发了财,又担心招惹来强盗。

等这些人不得不出门时,发现昨晚脱下的绫罗绸缎也罢,破衣烂衫也好,或者擦得发亮的漆皮靴,又或者硬邦邦的木屐,无一例外地变成了金的。

这样金光闪闪地出门未免太招摇!就算是最富有的国王也不能如此显摆!

大家叹口气,既然无法出门,就先填饱肚子再说吧!

等人们掀开水缸,舀来面粉、取出蔬菜,不得不面对更严峻的现实问题:屋子里的食物也无一幸免地变成了金的。

饥肠辘辘的人把目光投向行动迟缓的牲畜,却惊讶地发现家里的母鸡“咯咯”叫着生出一颗冰凉的金蛋;

母牛挤出的牛奶是些金色的液体;有人想杀猪宰羊填饱肚子,切肉时竟崩了刀刃,原来牲畜也是金子。

人们最终明白了,眼前最没用的,就是金子了。

法官桑德罗的头脑虽然在断案时糊涂了点,但在揽财尤其是不义之财这种事上,那可真是毫不含糊。

昨天,一听说安息园发现了金库,他便第一时间赶到现场。

他以法官的身份连威吓带欺骗,使得他自己最先下到金库里,成堆成堆的金币塞满了他带去的麻袋。

昨晚睡觉前,他把抢回来的一麻袋金子放在床前,连梦也是金子做的。

谁料,清早醒来,满屋都是金子,金屋顶、金墙壁、金地板刺得他几乎睁不开眼,他反而心里有些不踏实。

果然,家里的胖厨娘哭丧着脸告诉法官桑德罗,食物全成了金子,没法做饭。

法官桑德罗望了望自己身上金灿灿的睡袍,再望望神像一般的、同样穿得金灿灿的胖厨娘,又惊喜又害怕。

他透过门缝向外瞧,正好望见在他家门外徘徊的年轻律师怀特先生,那家伙竟然也浑身裹着金衣裳。

这,这是怎么了?法官桑德罗心里慌了。

从肚子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叫声,提醒他该吃东西了。法官桑德罗顾不得多问,他马上从窗户边儿叫住怀特先生。

法官桑德罗撒谎称自己感染风寒不便出门,委托怀特先生帮他多买些食物送来。

怀特把法官递给他的金币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觉得法官应该是脑子烧坏了,才会拿金币去买早餐。

但怀特还是跑街串巷去买了刚出炉的面包、馅儿饼、熟牛肉、香肠、葡萄酒等一堆食物。

律师怀特注意到,今天摆摊卖东西的人少了,买东西的人也少了许多。他暗想,今儿也不是什么特别的日子,便有些纳闷。

法官桑德罗像等待情人的女子,苦苦守候在窗边。好容易看到怀特抱着一大堆食物进入视线,感觉自己真的饿极了。

当法官桑德罗从窗口接过怀特递进来的食物时,他还没来得及说完谢谢,他手里的食物忽然一沉。

进入屋里的香喷喷的面包和馅饼、油汪汪的香肠、鲜嫩多汁的牛肉、满满一罐子的葡萄酒,眨眼间,统统被无形的手刷成了金色,并变得异常沉重。

法官桑德罗猝不及防,这么重的金子重重地砸在金地板上,地板被砸出好几处凹痕。

法官桑德罗脊背窜出一股凉气。

他透过窗户看到整个世界金光灿烂。金子做的面包店门口站着个小孩儿,小孩儿正把金子做的面包塞进嘴里,一串金鼻涕在面包上方摇摇欲坠。

怎么会这样呢?法官桑德罗思索着。他也学着那个鼻涕虫,把金面包塞进嘴里,金子险些硌掉他的牙齿。

“可是门外的怀特为什么一点儿也不感到惊奇呢?难道他看不见我的金屋顶吗?”法官桑德罗百思不得其解。

“还有那个小孩儿,他是怎么做到的?把一条金子做的面包咀嚼后咽进肚子里?

“照说,如果被那些穷鬼看到我有座金屋子,他们该像恶狼般,扑进来抢光我的钱才对吧?”法官桑德罗想,可没有人对他的屋子多瞟一眼,这就怪了!

他又回想起昨天在安息园里抢金子的场景,那些人豁出命跳入深坑的场景至今叫他心惊肉跳。

“这些人没有扑上来抢,只有一个解释:他们根本看不见我的金子。”法官桑德罗终于聪明了一回。

“如果只有我和屋里的厨娘能看到我的金子,是不是有点恐怖?”他又想,明白了事情不对劲。

“今儿有点不对头。”肉店老板费隆多想。

一大早,他的肉摊前来了个疯子,那家伙拿着一片破树叶,非说自己拿的是金子,要用它买牛肉。

费隆多没理会,那人竟然骂骂咧咧地,自己动手拿肉,还扬言要控告费隆多歧视他。

裁缝贝尼托也来买肉,可他更诡异,一会儿躲躲藏藏,像做贼似的怕人瞧见自己;一会儿又生怕别人没看见他。

他还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我虽是裁缝,也是生平第一次见人人穿着金子做的衣服,你难道看不见吗?”

费隆多没理解裁缝神叨叨的话,他瞅了瞅贝尼托那件皱巴巴的旧衣服,低头把一堆猪下水放进竹篮子,用布盖好,递给裁缝。

送走了莫名其妙的裁缝贝尼托后,肉店老板费隆多迎来了治安长官安东尼奥家里的年轻男仆。

青年人挑好了一大块熟羊肉,在老板费隆多正准备把肉包起来时,馋嘴的仆人顺手撕了一小块塞进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