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一亲卫走入帅帐,躬身抱拳道:“主公,李蒙与王方求见。”
“不见,”樊稠神色不耐挥了挥手,“说我午间凫水染了风寒,已歇下了。”
“是!”亲卫低头拱手,转身欲走。
“回来!”忽地,樊稠神色一动,忙喝道:“请他们入营来见。”
一刻钟后,李蒙与王方便为人领至帅帐门外。
“兄长,长安可有回应?”
“樊兄,王允老儿应了否?”
一入帐中,二人不约而同发问,神色皆颇为急切,且有忧惧。
樊稠不语,伸手抓起帅案上那封帛书,递给了身边亲卫。
那亲卫双手捧着帛书刚走下,李蒙便伸手一把夺过摊看。
王方慢了,只得凑过去同看。
少顷,李蒙与王方二人脸色便极其难看。
“王允老贼,欺我太甚!”尚未看完,李蒙便一把将帛书塞到王方怀中,咆哮起来,“莫非他以为相国不在了,我西凉军便能任其摆布?!岂有此理,他莫不是以为我等兵锋不利乎?!”
见李蒙气得那过颊衔鬓的浓密一字胡都在颤抖,那短而尖的鼻子也红了,王方抬眼看向樊稠,轻声问道:“兄长以为如何?”
樊稠弓眉一扬,肥厚大嘴一咧,讥笑道:“那丁彦思,蔡伯喈不过是与相国亲厚,如今一人身死,一人下狱。”
“今王允不赦我等,却要我等解兵,只怕我等今日解兵,明日或复为鱼肉矣。当下,我等应敛兵自守,以观长安局势,再做决断,伺机而动。”话到最后,樊稠眸间满是讥讽。
那王允当真可笑,莫非当他们是那三岁小儿,没了相国,便可任由他拿捏。
“兄长此言,正合我意。”闻言,王方那颧骨略有些凹塌的脸庞上有了丝笑意,“前车之鉴,后事之师。如无赦命,我等断不能交出兵权,否则我等便是下一个丁彦思、蔡伯喈。”
“对!”李蒙倏地吼道:“实在不行,我等可去陕县寻牛中郎,再不然便领兵与那王允老儿拼了,免得日日受这鸟气!”
王方看着李蒙,眸间一缕无奈闪过。
樊稠亦为李蒙这番负气之言给逗乐了。
攻打长安,他还真想过。
可长安如郿坞般,城墙高厚皆有七丈余,城中又有上万北军。
他与李蒙、王方手中虽掌军三万余,然这点兵力想要攻下长安,无异于痴人说梦。
且关中三辅之地,王允已控制了右扶风与京兆伊两地。
战事若起,王允必将源源不断调集周边兵丁。
而他们虽手握高陵,虎视长安城,可如今粮草已断,难以为继。
“报!”
“校尉,长安探子来报!”
门外忽来一小卒,双手捧着一封绢帛,匆匆跑入帅帐之中。
樊稠脸色一变,急步从帅座走下,一把将那小卒手中绢帛夺过。
“这……”
摊开一看,樊稠眼神登时直了,上唇那八字胡随双颊抽搐而不停地抖动。
见樊稠一脸惊愕,李蒙王方凑了过来。
“嘶!”顿时,两人为信上内容惊得齐齐吸了口气,满脸难以置信。
“设伏……生……生擒了皇甫嵩!”李蒙那双小圆眼惊得瞪得看起来大了几分,眸间既有震惊,亦有狂喜之色。
“天佑相国,天佑我西凉军,相国后继有人矣!”李蒙红着脸颤声道。
震惊过后,王方脸上流露出狐疑之色。
年初他曾随牛辅去过一趟郿坞,与董虢有过一面之缘。
当时董虢与他印象并不好,看着极为木讷。
若非牛辅与他说,他几以为董虢是一痴儿。
脑海中回想与董虢见面时场景,王方越发怀疑这个消息的真实性。
忽不经意一瞥,见樊稠脸色阴郁,竟无点半欣喜之意。
王方脸上略微错愕。
一番思索后,王方嘴角微微上扬。
“庄子中有言,‘嗜欲深者天机浅,凡外重者内必拙’。看来这樊稠已为权势迷了眼,昏了心智,起了自立之心。日后当远离此人为好,不然恐为其牵连,祸及己身。”王方心下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