郿坞,董虢离开不久,皇甫郦率大军赶至。
坞外营寨中,流民已尽数逃离,唯留一地狼藉。
皇甫郦驻马于大军前,脸上带着一缕阴郁,忽又笑得颇为苦涩。
他错矣。
原想着董虢这般费力乱郿县,破郿坞,定是图谋坞中之钱粮。
不曾想竟是其家人藏于郿坞之中。
此子当真是好胆魄,能人所不能。
皇甫郦愣神之际,坞门中急步走出数十人,为首者正是皇甫嵩。
“伯父!”皇甫郦双眸一颤,眼眶一红,握着缰绳的右手开始颤抖。
欢喜之余,皇甫郦急忙翻身下马,大步冲去。
“伯……”
“子俊,快,快,领五百骑随我前去追那董氏子”皇甫嵩语速极快,那张须眉半白的老脸上,满是急切之色。
经这数日,皇甫嵩已经扭转了观念。
如今局势,能否夷董氏三族已不重要。
重要的是那董虢。
此子文武并蓄,智计深沉,手段狠辣,心性更是歹毒,为达目的是无所不用其极,尤甚于那董卓。
若此子真得了董氏旧部拥戴,那还得了。
届时那可便真是如虎添翼,游龙入海。
如今的大汉,已再也无法承受第二个董卓。
“是!”皇甫郦脸色一正,愣了下,忙转身喝道:“牵匹马来,快!”
“报!”
这时,一骑从郿县方向奔来。
那传令兵奔至皇甫嵩等人身前,翻身下马,单膝跪地抱拳道:“将军,骑都尉张辽遣人来报,董氏族人藏于流民中,正好为他所撞见,今已为他所擒,特来请命,该如何处置。是押往长安,还是带来郿县。”
霎时,皇甫嵩与王凌等人双目瞪得浑圆,几人眸间满是愕然之色。
良久,皇甫嵩仰天长叹一声,苦笑了起来,道:“天意弄人。”
“父亲,此乃大喜之事,因何寡欢耶?”皇甫延见皇甫嵩脸色郁郁,遂问道。
“伯父?彦云,你们这是?”见王凌闻此喜讯,亦跟着脸色一沉,不见半点欢喜之色,皇甫郦不解问道。
皇甫嵩强颜欢笑,又不语。
如今,他真是不知该开心还是难过。
以那董氏子之心性,一旦得知家人被擒,天知道会做出何等事来。
此子虽重情义,有恻隐之心,却能狠得下心来,行那非常之事。
然最令皇甫嵩忌惮的是,董虢行事天马行空,旁人极难猜度。
一时间,皇甫嵩颇为头疼。
倏地,皇甫嵩笑容一滞,那半白剑眉上扬,似想到了些什么,以至那有些浑浊的双眸骤然亮了起来。
心中有了主意,皇甫嵩遂道:“传令,令张辽严阵以待,待我率军赶至,与其一同回返长安。”
一旁皇甫延见父亲时而低落,时而窃喜,他眸间清澈愚蠢又跳了出来。
反倒是他身旁的王凌格外敏锐,一听皇甫嵩这话便猜了个大概。
见皇甫延看来,王凌遂笑道:“老将军这是想学那姜尚。”
“妙啊!”朱符恍然,抚掌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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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入,酉时三刻。
长安,高陵县,城东西凉军营。
日落西山,天边半抹残阳。
尚未入夜,营中已是架起来照明火盆,并提前点燃。
那火盆中,黄焰随风摇曳,时不时劈啪爆响,火星四下飞溅。
中军帅帐中,斧纹屏风下帅案前,樊稠正凝神细看手中白色帛书。
“噗!”忽地,樊稠负气般,将手中帛书奋力掷于案面,那双三角眼中满是愤懑,呼吸急促,胸前快速起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