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念及此,董虢立即翻身下马,绕到黑马另一侧查看。
董虢近前,伸手将高顺头抬了起来,顿时便是一愣。
方形脸,下颌棱角分明,下巴较短,脸颊丰满,线条清晰硬朗。
“虢弟,这小胖墩武艺已入一流之境,若非其大意心急,想阵斩于我,我定难擒他。”项懋也下马走了过来。
听‘小胖墩’一词,董虢乐了。
退了两步,再看高顺。
的确,高顺身高撑死一米七,四肢腰围粗壮,可不就是个小胖墩吗。
“你这是想带他回河东?”董虢问。
“嗯,此人极得麾下将士拥戴,那陷阵营多半是此人所练。”项懋舔了舔嘴唇,“如若能得其指点一二,我等必能再添一强军。”
“嗯。”董虢笑着点点头。
看来他这兄长,倒不是没脑子,只是脑子都长在了军事上。
略微思虑,董虢便嘱咐道:“兄长,不得苛待此人,最好能与其为友,此人对我等,或有大用。”
乱世之中,何物最宝贵。
人才。
尤其是高顺这种练兵统兵之才,几乎可以说是稀世珍宝。
自于郿坞睁眼,得知处境后,董虢从始至终就没想着隐世度日。
乱世,没有什么比手握兵权来得让人心安。
手中无兵,任你如何高官厚禄,富贵荣华,到头来亦不过是一头任人宰割的猪,砧板上的鱼肉。
不谈是否能将高顺收入麾下,就是能得其指点一二,将来他训练出来的士卒,其素质亦会比其他军队强上诸多。
董虢可不认为用后世那套来练兵,就能练出来陷阵营这种堪比‘魏武卒’和‘技击士’、‘秦锐士’这种当世强军。
~~
郿县以东,不到十里,天蒙蒙亮。
官道上,尘烟滚滚,一支骑军正顶着晨露飞速驰骋,使得道上那如织般的流民纷纷闪躲到一旁,静待骑军奔过。
为首之人正是那新任‘右扶风’王宏,以及‘骑都尉’张辽。
马背上,张辽紧握缰绳,扬鞭驰骋。
然其一双锐利膺目时不时扫过周边山林。
见得所过之处,山鸟出林,心下方安。
“王使君!”
忽见左侧与他并驾驰骋的王宏身子一歪,似已晕厥,张辽大惊失色。
张辽忙策马靠了过去,伸手扶住瘫软的王宏,随即下令队伍停下。
又前行了好一段路,这支骑军方缓缓停下。
下马将王宏扶到路边,张辽为其检查一番。
见其昏厥只是疲累所致,顿时心中松了口气。
从长安至郿县二百余里。
这一路昼夜不停驰骋,便是他这武人体魄,亦感异常疲惫。
何况是王宏这等文弱儒士。
取来水囊,喂了口水。
不多时,脸色惨白的王宏便悠悠醒转。
“此何地?”睁眼,王宏一把攥住张辽手腕,急声问道。
“回使君,我等已在郿县境内,距郿县已不远。”张辽道。
“快,扶我上马!”王宏挣扎要起身。
“使君,歇息一会吧,郿县大火已熄,我等即便现在赶至亦无济于事。”张辽摇头道:“当务之急,我等需知郿县中昨夜生了何事,否则贸然前往,若落入敌军陷阱,我等万劫不复尚在其次,可辜负了王公厚望,陛下之厚望,我等便是大汉罪人。”
张辽是懂怎么对付王宏这等士人的。
“是极,是极,若非文远提醒,老夫险些误了大事”一听这话,王宏当即躺了回去。
转眼,疲惫至极的王宏便睡了过去。
见状,张辽起身。
见得前方官道两侧,大量流民停滞不前,畏畏缩缩看着停在官道上的军队。
张辽眉头一蹙,当即喝道:“传令,让将士们下马歇息,让路于民!”
“再派两队斥候,分别探听郿县与郿坞生了何事,如今是何形势。”
“唯!”
目视传令兵向后奔马走远,张辽方缓缓转身。
他视线不经意略过官道旁。
忽见三四丈开外,一辆辎车侧板上扒着一男童,正四下张望。
他脚下顿时为之一滞。
这一路行来,似这等拆了帷盖的辎车虽不多见,亦不算少。
多是一些家境较为富裕的百姓,迁徙时作运送家资之用。
然奇就奇在那孩童身上。
那孩童虽面容污脏,与官道旁一些孩童一般无二。
可面颊与体态确是异常肥壮,不似那些孩童面黄肌瘦。
这孩童虽一身葛布麻衣,作寻常百姓装扮。
但其一举一动间更全然不似普通人家之孩童。
其眸间满是童真与好奇,似并未历经人间疾苦,望之竟有贵气萦身。
这衣冠容易,气质却是难改。
有些东西是能学出来的,但有些东西没有相应之环境,是学不出来的。
此外,这辎车周边看似只有几名僮仆随行,实则四方皆有人在暗中护卫。
如此种种,在张辽眼中,格外怪异,令他心中顿生警觉。
沉思片刻,他抬脚走了过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