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英国呆过,却不喝咖啡?”
“不是不喝,没感觉。茶也是,还有酒。”
“那少了很多乐趣。”
“没错,所以对有感觉的东西,我会更珍惜,比如可乐。”可乐快见底了,冰块随着杯子的晃动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多试几次或许就有感觉了,我原来也不喝咖啡的,现在离不了它。”关筱侠第一次舒展开眉头。
“你总看窗外,是有什么事吗?”庄舟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你开了车没?”关筱侠起身道。
庄舟不解地摇了摇头。
“换个地方怎么样?我开了。”
晚上7点55,他们到了总工会对面的大排档,还未进入高峰时段,已然烟气蒸腾。关筱侠开的是烧柴油的越野车,在一家叫熙熙螺丝的夜宵摊前找到马路边的空隙,斜插进去,一脚油门驶上了路沿。
“这里交警不会抄牌。”她砰的一声,关上车门。
“来啦!”年轻的女老板显然认识她,瞧了眼庄舟,露出神秘的笑容。
“老样子,坐外面。”关筱侠对女老板说。
“上酒吗?”
“两个乌苏,一瓶可乐,最冰的那种。”
女老板麻利地支起木桌,铺上塑料布,拿来餐具和凳子。
“来过这里吗?你应该回来的很少吧。”两人坐下后,关筱侠问庄舟。
“这家店没有。”
“你是个驯兽师?”
“训练师。虎鲸。”
“我看过你们海洋公园的视频,你很少出现在镜头里。”
“因为我最丑。”
“哈哈,算不上吧,只能说普通。”关筱侠捂着嘴道,“你好像已经干了很多年了,没考虑过转行吗?”
“考虑过,不晓得自己能干什么。”
“你爸爸可是大名鼎鼎的庄渔生啊。”
“对。我可以什么都不干。”
女老板端来了一碟藕片和一盆麻辣鸭翅,接着是酒和饮料。
“开吃吧。”关筱侠给自己倒上酒,举起杯,“祝我们生日快乐。”
“生日快乐。”庄舟也倒上结了冰沙的可乐。
鸭翅特别辣。庄舟只吃了一个,半瓶可乐就下去了。
“是不是很爽?”关筱侠满嘴通红,不停地吸气。
“很杀。”
“压力大的时候,我喜欢吃很辣的东西,喝点酒,出一身汗,就通透了。”
“大学老师压力也大吗?”
“完蛋。不要太大哦。像我这样的年轻讲师,没有靠山,很艰难的!最近因为论文署名的事,还跟系主任吵了一架,估计够我喝一壶。”关筱侠灌了一口酒,脸色已有些微彤。
红烧芋头和炒螺蛳也上来了。
“这是正宗的电厂螺蛳,你尝尝。”
庄舟嗦完几个,起身进店里拿了瓶冰水。
“你这吃辣的水平可不像我们渝新人啊。”关筱侠给庄舟递过纸巾,“听说你没谈过恋爱。”
“没正经谈过。”庄舟擦了擦耳边的汗水。
“我之前交过两个男朋友,都是学校认识的,一个同学,一个同事。”
“嗯。”
“我们俩都不年轻了,坦诚一些比较好。”
“你还很年轻。”
“呵呵,都快30了。说真话,对你,我还没有你所谓的那种感觉,不过看得出来,你是个不错的人。喝点酒,我就直说了,我准备去上海,已经在申请了,我希望你能和我一起去。”
庄舟感觉喝了酒的人是他自己。“我还不想离开星沙。”他回应道。
“跟我猜的一样。”
“能来碗米饭吗?这个芋头太棒了。”
“又不是我买单,反正我是要的,还要加个毛豆。”关筱侠把最后半杯酒灌了下去。
9点刚过,夜宵摊前的露天平台上已经摆满了桌子,年轻的女老板穿梭其间,用纯正而透亮的渝新腔指挥着整个喧嚣。庄舟和筱侠,两个来自外地的本地人,不约而同地陶醉在嘈杂和美味中,偶尔聊起中学时代的往事,松弛惬意。
庄舟又要了碗米饭,学着关筱侠将螺蛳汤汁淋在饭上,再拌点毛豆和芋头(只剩糊了),一口下去,通泰。
关筱侠几乎凭一己之力干掉了那盆鸭翅。她取下眼镜,挽起头发,甩去脸上的汗水,对庄舟说:“过瘾!撤!”
庄舟到家的时候已经快11点了,付秀云还在等他。他跟奶奶说女孩挺好,聊得也不错,会保持联系的。
从渝新到南昌的高铁票定在第二天上午7点半。吃过早饭,付秀云送庄舟下楼,临别前她悄悄地告诉孙子:“我牌友多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