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单春天没到,事实却是反其道而行之。文人士大夫吟诗作赋是他们的天性和本事,可是宋初的他们在对待填词上却谨小慎微、偷偷摸摸。文人士大夫每当想玩弄填词游戏时,总觉得身处凛冬之中,像荒野中遭遇暴风雪般那么压抑恐惧。
虽然没有明文规定,也没人说不许填词,真实原因是士大夫揣摩上面脸色得出的结论。特别是有了李煜的惨痛教训,没人敢公然对着干,没人敢再公开的填词,一切都要小心谨慎从事。
新皇帝赐死李煜的胸狭量窄的所作所为,灭人国夺人妻害其身,让天下之人领教了这位皇帝的凶残狠辣和灼灼气熖。
原本这些文人士大夫在新皇帝登基后就收敛了许多,不敢像在太祖皇帝面前那样“放肆”,这时候就更是三缄其口、如履薄冰了,不敢多说一句话。这可不是闹着玩的,想一想都很可怕,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要格外留心。
在这样的高压态势下,除了闭上嘴少惹事,还能干什么?能干的只剩吃喝玩乐了。
他们很清楚,吃喝玩乐享受生活可不犯忌,尽可放心大胆地愉悦身心,因为这是基本国策,没人质疑。从来没人敢质疑,更没有人想质疑,毕竟追求生活舒适点儿,活得优雅点儿,是人类共同的愿望和追求。越是懂得享受,越是喜欢追欢取乐,皇上对这样的臣子就更放心。
就这样,填词在彷徨不安中纠结了二十多年,从李煜死后,极少有词流传世上并被人记住。大宋文人没有接过李煜填词的大旗,却继承了他把玩美足的低级趣味,最终发展为戕害妇女、毁坏民族文化的贻笑世界的陋习。
尽管填词要冒着很大风险,可是这种轻松活泼的文体又刺激得文人士大夫欲罢不能。于是他们相约三五至友躲进书房、深宅、小园,各填小词,相互品赏。
这样填出来的词,离不开花前月下、儿女情长,眼界穿透不了高墙,自然脱离不了西蜀婉约词派的窠臼。
事后还要将写在纸上的词烧毁,公开场合下说到填词更要矢口否认,美其名曰“自扫其迹”。等于说填词就像是做案,做案后要将痕迹收拾得干干净净,不留一点证据,以免有把柄落入他人之手。
另方面,也有市井村夫照着词牌填字,东拼西凑、生搬硬套,弄出些不伦不类、似乎是词又似乎是顺口溜的东西。
这是不是很奇怪、很荒唐?这样的窘境还要延续到什么时候?
吟诗填词,风花雪月,该是人世间多么美妙的事。当你认真读罢李煜的坎坷人生和悲情谢幕,也许就不会那么想了。
但你的眼前一定会呈现出一条莹光璀璨的彩链,那是用千年宋词的篇章佳句编织而成的。
提到宋词,一句句脍炙人口的佳句便会飞扬在人们的眼前和脑海里,只有美,只有情,你的心也会为之战栗和欢歌!
欢歌的背后,你可能看不到那掩藏在字里行间的珠泪和血痕,宋词——从它诞生的那一天起,就与血腥和杀戮联在一起。
正如后世名人所说:“后主之词,真所谓以血书者也。”
在大宋建国初期的几十年内,词还没能上升到与国名联在一起的高度,没有“宋词”一说。词只被通俗地称为“长短句”,是由其形式体裁决定的,虽然通俗易懂,但“长短句”这样直白浅显的名称,却注定永远登不了大雅之堂,它的地位也不能与唐诗相提并论。
宋初年间,填词只是文人墨客、官僚士绅游戏笔墨的一种生活方式。从宋初开始,填词就因李后主的惨死,迷失在低迷、徬徨、无奈、求索之中,这样的状况延续了几十年,又将向何方发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