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若水一副见了外星人的表情,这个反应在沈放看来能理解。
毕竟这个时代没有互联互通的互联网。
山能阻隔,水能阻隔,甚至传个军令词不达意的话都能扭转战局。
“国守,你是如何知晓这些的,别骗老夫,据实告诉我。”
李若水不想神化此事,沈放从哪个角度瞧都不像个能预知未来的神,他必然有获取这些至关重要情报的渠道。
旬月之前,李若水为三镇归属和给金国皇帝上尊号之事出使斡离不军营。
金将董才说起真定攻防战中发生的离奇事件。
金军说沈放召唤了一条火龙,火龙过处,宋金两军士兵没有一个活口,只有沈放一人幸存。
此事过于玄乎,李若水并不信,只当个故事听了便算。
可是今天,沈放足不出户,却看透了千里之外的汴京城,何其神秘。
“李公,”沈放又恢复了一副慵懒模样,“这事到此为止,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楚,李公还是回答学生刚才的问题吧。”
“这事老夫说了不算,身为朝廷命官,当听从调遣。官家命我护送信王殿下出镇,事成还有出使任务。”
沈放突然猛的一拍桌子,怒容满面吼道:“出使,出使,不停的出使,能谈出有利国家有利百姓的结果来吗?历来城下之盟签的都是屈辱条约。国家疲弱至此,上至天子,下至臣工将士,没一个有担当的!李公,你醒醒吧。”
沈放是真的怒了。
倒不是因为赵宋官家昏庸无道,而是李若水明明已看出了事不可为,为何还一头往死胡同里撞?!
李若水没想到沈放会发这么大的脾气,可是这次他没有出言反击,甚至感到深深的愧疚。
同样为人臣子,沈放干的事和自己干的事一比较,高下立判。
烛火摇曳,映照着沈放与李若水截然不同的脸。
许久,李若水启齿道:“老夫心中有愧,但这副老骨头早已交给朝廷,哪怕死无葬身之地,也在所不辞。”
“老夫生平没怕过事,也未求过谁,今日求你一事。”
沈放一股怒火无处发泄,强忍着冷冷的问:“何事?”
“我李某人一生清贫,妻室子女跟着我没过上一天好日子,这是李某人最大的缺憾。”
“自古忠孝不能两全,如今局势已无法圜转,李某人只求给妻儿……留一条活路。”
说着说着,李若水已老泪纵横。
沈放还以为李若水求他不杀信王,结果他却是为了家眷。
一时之间,沈放百感交集,那个一直困扰自己的梦又浮上心头,自己何尝不一直为那次车祸内疚悔恨?
李若水堂堂从二品大员,如今却无助的像个孤苦伶仃的老人,可他心智成熟,明知山有虎,为何要飞蛾扑火?
我沈放所作所为也是为大宋百姓,岳飞和李若水都这么不齿与我为伍么?
“行,我答应你,人在何处?”
“在……汴京。”
“什么?”沈放瞪大了眼。
李若水显得很局促,没有再开口。
“王小乙,进来!”沈放低喝。
侍卫王小乙就守在门口,闻声大步跨进门槛。
“传令,命背嵬军全军整顿行装,明日一早长途行军,目标汴京。”
“命元氏林良肱新军分骑兵五百骑,辎重营孙杰备足粮草,一同前往。”
王小乙领命去迄,沈放才对李若水拱手道:“李公,这次行军你不能走,可修书一封令都监李会带去。”
“李某人为何不能去?”
沈放哼了一声,道:“你要是离开了,就不怕我一时火起,将信王杀了?”
李若水此时的气势已完全被沈放压制,见沈放杀念已起,却只能愕然的望着沈放。
沈放正在气头上,懒得很李若水解释,转身就走。
出了井陉县衙,却见街道对面的吉祥客栈围了一大群士兵,火把通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