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意渐止,这次是楚乐仪躲开了他炽热的目光。
她转过头,看见桌子另一端的酒盅。
一只手伸出去,一只手拢住垂下的广袖,拈起了酒盅。
这次她示意瑥羽倒酒,瑥羽没有推拒。
汩汩清澈的酒水倒进她的酒盅里,也倒进他的。
楚乐仪将酒盅里的桂花香都饮尽了,才抬眸对上他,“你可知这世间,不仅有爱慕是珍重之事?”
“殿下,我明白,可我……”
“瑥羽,上次你派羽华堂的人给我信,想暗中替威武侯募集粮草,抵过一时的困境。”
“我同意后,你做的如何了?”
话题突然转的很快,不过他近日也正在默默行进着此事,故而马上接道,
“已经有一批粮草,以民众相赠的名义送了进去。”
他隐隐有期盼,“殿下,不知被阻断的粮草,何时能再次启程?太子殿下有回复了吗?”
说到堵心处,楚乐仪让他又续了一盅。
她喝的急了,呛住一口。
捂着嘴,咳嗽声断断续续地从指缝间传出。
瑥羽站起来帮她顺着,“殿下慢些……”
楚乐仪摇摇头,脸颊因咳嗽而涨得绯红,眼角也泛起了些许泪花。
按着他的胳膊坐下,吞吞吐吐,“粮草可能……可能是要慢了。”
“背后之人树大根深,轻易动不得,皇兄也犯着愁。”
“怪不得。”瑥羽也仰头饮尽了酒盅里的清澈酒液,“这些时日没探听到朝堂上议起此事。”
按照他得到的消息,仅他募集的那些粮草,面对浩荡大军,是杯水车薪。
虽然军中也在募集粮草,但总不能将附近州县都吃尽了。
本来崇川附近就因为以前的征战,和近年贸易衰落而民不聊生,百姓们已在困苦中挣扎许久。
若军队再过度征集粮草,无疑是雪上加霜。
撑不了多久,别说夺回崇川。
周边州县亦会岌岌可危,引发内乱也是有可能的。
时间紧迫,局势严峻。
瑥羽思考当下情势,忽然冒出个可能的想法,
“既然我在这里会拖累您,不若就将我安置在府外的宅子吧。”
他起身将椅子挪到后面,撩起衣摆跪地,“求殿下允准,准我为威武侯筹集更多粮草,药材。”
绝不能连累公主。
“殿下您与我,先不要往来,我一人做事一人当。”
楚乐仪望着他澄澈的眼,心里不是滋味,明知故问道,
“民间百姓自发地筹措粮草支援军队,是有功。”
“你想做的事,是对的,为何叫我与你这个有功之人不往来?”
瑥羽急忙劝她,“若是我大规模的筹集粮草,动用的人一多,就恐怕会暴露。”
“宰相那边的人一旦发现此事,绝不会放过我,万一连累……”
楚乐仪叹了口气,将他扶起来,拉过椅子叫他坐定,叫他今夜再也不准跪。
“我明白你最知道轻重,大事上从来都理的清楚。”
“今天我来,有心要把你先护在却山寺中,避过风波,但却不止这一条路。”
“我想问你,在惠京筹集粮草,和一路南去筹集粮草,哪个更好?”
瑥羽心神振奋,“当然是一路南去更好,远离惠京,就远离了宰相众多的耳目。”
“况且今年有些地方粮食丰产,如果我能亲自去筹集,不用来回通信做决定,还能增加时效。”
“殿下,您准了瑥羽?”
楚乐仪目光坚定,也不含糊,“你想大规模筹集粮草,我准了。”
“但我还有一事想问你的意思,只是问,并不是非要你来做。”
“威武侯父子可能有危险,我打算派一众人马去崇川助他,也许力有不逮,蚍蜉撼树。”
“但我此意已决,正考虑带领他们的人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