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西荒宅。
素日里黑咕隆咚的一处院子忽然亮起了几盏星火。
几个穿着夜行衣的人提着灯笼穿行其中,最后停在了碎掉的假山池壁前。
为首的黑衣人朝着身旁几人低声怒骂:“你们是猪脑子吗?不过一小孩,竟然想着把人弄死?是嫌官差找不到我们,想给人家指条明路,对吧?”
“二哥,你不知道,那小孩看到我们了——”
“看到又怎样?一个小娃娃,他还能知道你们是贼人?还能说得清你们的面貌?便是说得清,又有哪个官差会认真听他的话?”
被喊二哥的黑衣人语气中满满的嫌弃,末了还是骂了好几句“猪脑子”。
“二哥,我们错了,当时……当时不是慌了手脚嘛!”
“慌慌慌,慌什么慌,咱们现在是有户籍身份的人。把你们那些芝麻大小的胆子放大一点,别一惊一乍的,遇到点事就着急忙慌。还有,以后动手之前要动动脑子,想想办法,别只想着打打杀杀!”
“哎……”
“哎什么哎,记住了吗?”
“记住了,记住了,二哥。”
“好,那你们说话,如果昨日不把那小儿扔进水池中,有什么办法?”
“啊?”
“快想。”
“二哥,这……只打晕他放在地上?”
“猪脑子!猪脑子!敢情我刚刚白说了?!”
“额……二哥,我们的脑子是猪脑子,你的脑子是好脑子,还是二哥你告诉我们吧?”
为首的黑衣人被自家兄弟的话气得一窒,半晌,才叹了一口气,无奈道:
“只要当没看到就行了。我刚刚不是说了,小孩看到我们是不要紧的。你们想想,若你是正常的附近百姓,看到小孩,会怎么办?有心思的逗两下,没心思的自然是当没看见。”
“懂了,懂了。”
“二当家的,小的也明白了。”
“行吧……”
“对了,二哥,咱们什么时候离开这河间县啊?”
“要等老四的消息。”
“四哥这次怎么这么慢?”
“老四是谨慎,这河间县和其他地方不一样,我听说衙门中有位叫素手铁尺的官差特别厉害。”
“什么素手铁尺,这名字一听就不霸气,只怕是吹嘘出来的吧!”
“不管是不是虚的,谨慎一点总归是好的。”为首的黑衣人一锤定音,“不过是多等几日罢了,咱们有的是时间!”
“二哥说的是,这县城热闹多了。”
“五当家你是在醉花轩乐不思蜀了吧?”
“难道你小子不是?”
“嘿嘿!”
“行了行了,别只记得玩。老五,把你那胡子刮一刮,不然和老三长得差不多,黑漆漆的,我都分不清。”
“二哥,我这留着胡子显老,有威严,特意留着的呢。”
“你……行吧,总之,记住我说的话,下次不要这么鲁莽了,好了,散了吧!”
“是,二哥。”
“是,二当家。”
——
翌日,朱翾起床的时候,朱大已经去衙门了。
母子三人见怪不怪,每逢衙门有事,朱大就忙得前脚不着后脚。
十二郎依旧去巷子里找小伙伴玩。
朱翾计划把昨日切割的石料给磨了。
不过,她刚准备开工,家里来了两位稀客:红花娘和红花。
“朱大妹子,打扰了,打扰了。”
“哎呀,红花娘,稀客,真是稀客。哟,这就是红花啊,长得可真漂亮,快进来,进来。”朱大嫂热情的将客人迎进屋,反倒是红花娘看上去有些拘束,谁让她前几日才说过主人家女儿的闲话呢!
朱翾知道大头娘为了她和红花娘打过一架,见人上门,她边从朱大的茶盒里摸出了一撮碎茶叶,给两人沏了热茶。
朱大嫂见女儿如此模样,心里明白她是在搞怪,倒也没有阻拦。要知道这“待客”规格可是很高了,别看这茶叶碎,但他相公看得十分金贵,不是好友稀客登门,他还不会拿出来呢。
红花娘见朱翾给自己上茶,脸上越发讪讪,她嘴皮子碎,但也是见过一些世面的人,闻着这茶,自然知道不同寻常。
现如今,大多人喝的是煮茶。
这泡的什么炒茶可是个稀罕物!
红花娘想喝,但茶太烫了,她只能恋恋不舍的把茶盏放在桌上。
朱翾又把另外一盏茶放在红花面前,红花点头谢过,同时莞尔一笑。朱翾只觉得眼前一亮,心想这红花小姐姐笑起来可真明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