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将善逸托付给严永浚后，就离开了西安。回到北京，刚踏进孝顺胡同，便能感受到浓浓的家的温暖。推门进入，穿过垂花门，就看见彩云抱着小丝蕊，卉娘带着惇儿在院子里玩儿。惇儿一见我回来了，高兴地往我身上直扑，童声童气地高喊：“爸爸抱，爸爸抱！”我将他抱起来，走到彩云身边，她掩饰不住脸上的笑容，道：“爷总算回来了，一路辛劳。新都那边的事儿都办妥了吧？”

“差不多了，老爷和太太还在那儿呢。家里如何？一切都还好吧？”

“都好，日日盼着爷早日回来呢。”

我把惇儿放下来，又伸手去抱宝贝女儿，小丝蕊还未及周岁，长得白嫩可爱，十分讨人喜欢，忍不住在她脸上亲了两下，可能是被我脸上的胡渣扎着了，嘴巴一咧就大哭起来。彩云赶紧抱了过去，埋怨道：“女娃娇贵，难哄得很，偏你一回来就把她给惹哭了。嗷嗷，幺妹儿不哭不哭……”我无奈憨笑。四周瞅瞅，没见到慎儿，便问：“杨慎呢？”

“在里屋读书呢。”

“呦，他才识几个大字，还会读书呐？”

“爷还不知道吗？咱家老大甚是喜爱读书，除了吃饭睡觉，就是在房中看书习字，从不出去玩。”

“六岁的娃儿不正是爱玩儿的时候？光闷在房中岂是好事？我看看他去。”

走进书房，看见小小的杨慎跪在大大的竹椅上，他个子太小，若是坐在椅上，根本够不着桌面，只能跪着。他见我回来了，高兴地放下笔，下了位子，拱着小手道：“儿子给爸爸请安。”

“你怎么不出去玩儿呀？一个人在房里做什么？”

“爸爸快来看我今天写的几个字。”小家伙把我拉到桌边。我见他用来练字的纸很是特别，一个一个正圆的圈排成格子，他就在这些圆圈里写。

“这圆圈是谁给你画的？”

“是妈画的，她用竹筒蘸了墨，印在纸上，这样圆圈大小一致，让我在里面练习正楷，写出的字也就一般大小了。”彩云果然知书聪慧，能想出这么个教习练字的好办法，令我非常佩服和感动。

“字写得尚可，还需每日勤练。我走前教你的《飞骑桥》会背了吗？”

“已会，爸爸快坐下，听孩儿背来。”他把我按到椅子上，然后把两只小手往后一背，摇着小脑袋就开始背诗：“

魏人野战如鹰扬，吴人水战如龙骧。

气吞魏王惟吴王，建旗敢到新城旁。

霸主身当万夫敌，麾下仓皇无羽翼。

途穷事变接短兵，生死之间不容息。

马奔津桥桥半撤，汹汹有声如地裂。

蛟怒横飞秋水空，鹗惊径度秋云缺。

奋迅金羁汗沾臆，济主艰难天借力。

艰难始是报主时，平日主君须爱惜。”

杨慎小小年纪能够熟练背诵古诗，且勤奋好学，都是彩云平日里用心教导之功，我能娶到如此贤妻良母，实乃家门之幸，是吾之幸也。

从东屋出来，再去西屋看看蒋氏和恒儿。她这会儿刚出月子，生产的时候我不在家，因此感到有些亏欠。她躺在床上，见我回来了，忙支撑着坐起来，道：“我才说让卉娘去问问爷到底何时回来，谁料正想着曹操呢，曹操就到了。”蒋氏毕竟年轻，恢复得快，虽刚经历生育，却依然如娇艳的花朵般妩媚动人。她稍稍抬首望着我，眼眸中波光流转，含情脉脉，藏着无尽温柔。一颦一笑带着几分羞涩与俏皮，像有根丝线一般拴着我的心，一牵一动，让我欲罢不能。

“你躺着吧，已入深秋，仔细别冻着。”我过去扶她躺下，给她盖上被子。坐在床边，看了看身边睡得正香的恒儿，笑道：“我记得惇儿刚生下来时黑黢黢的，这小子倒是白净。我不在，辛苦你了。”

“姐姐说这第二胎生的快，果是如此，到是没受多少罪。只是爷不在，我这心里总是空落落的。三少爷这都满月了才与爷见上第一面，爷就说怎么补偿我们娘儿俩吧。”蒋氏拉起我的手放在她胸前，脑袋一歪，眼睛一翻，撅起嘴巴撒娇道。

“哦呦，你这小蹄子，仗着如今立了功，便也装起来了。行，你说怎么补偿爷就怎么补偿。”我在她鼻尖轻叩了一下。

“爷果真不知我想要什么吗？”她又把手放我大腿上摩搓，搓得我汗毛倒竖，遍身酥麻，赶紧按住让她停了，道：“要死了，小蹄子如何这般欲求？刚刚瓜熟蒂落，又盼着爷栽种不成？也不害臊！”

“原记得小的时候，妾第一次来北京，什么都不会做，爷直怪妾身无用。如今长大了，能伺候爷了，爷如何又舍不得用了？与自家相公，哪有什么臊不臊的？只看爷允不允了？”

手心手背都是肉，允就允了吧，蒋氏看我点头，喜笑颜开，忙叫卉娘去东屋取了我的枕头被褥，换洗衣物和日常所需。彩云看卉娘又来搬东西，惊讶道：“爷今儿刚回来就要去西屋？”

“大爷和姨奶奶既吩咐了，奴婢只得照做。”卉娘回道。

彩云来至西屋，看我坐在床上正跟蒋氏嬉笑玩闹，假咳了一声，我俩见到她，跟耗子见了猫似的，立时止了笑声。我赶紧站起来，走过去道：“呦，夫人来了。”

“爷这茶盏、寝具又不是什么金贵之物，搬来搬去倒也麻烦，不如让下人再备一套，两边各有，供爷使用，也省的来回折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