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太后说的平静,而当韩陈二人听闻太后说起“非臣子不忠”几个字,就绷不住了,伏在地上失声痛哭。
马太后接着说道:“皇儿有心不受亡国之辱,哀家心里甚慰。皇儿不必挂念哀家,去做你该做的事情吧。”
史琅跪在地上,冕旒上的白玉珠都埋在了雪里,自己的面庞紧贴者地上的积雪却不觉得冷,不觉得累,只是身处一种难以名状的亢奋中。怪谁呢?他想:自己没错,不北上,大燕朝也撑不过几年了。自己殚精竭虑,这些年费尽心机擢选了一批清廉能干的官吏,武将也都忠心耿耿,可还是失败了。
刚刚史琅已经下令皇后带着嫔妃们都自裁了。史琅还没有立太子,只有静妃和淑妃分别给自己生了两个皇子一个公主,最大的也才八岁,喝了药安静的睡了。史琅突然想起他们刚出生的时候,自己在产房外坐立难安,想起他们跑到书房弄乱自己的奏折被自己斥责。
“要是可以选,我宁愿他们不生在帝王家,宁愿我是个佃农渔夫。”史琅心里叹息,又磕了一个头,慢慢的站了起来。
曹观慌忙来扶,史琅转身看着韩遂陈公亮,嘴里说道:“两位爱卿,已经为了大燕国尽了全忠,还是自行逃命去吧。”
韩遂老泪纵横,开不了口。陈公亮急道:“陛下尚且春秋鼎盛,臣保着陛下杀出重围,留得青山在,徐图日后啊。”
史琅疲惫的摇摇手:“天下之大,哪里可去?朕不做那北狩的软骨头,也不做仰人鼻息的窝囊废。朕意已决,爱卿自便吧。”
韩遂站起身,笑道:“老臣已经遣散了家人,老臣和陛下同行。自从老臣东宫伴读以来,承蒙圣上厚爱,老臣愿意生死相随。”
韩遂又转过身对陈公亮说道:“陈公,你还年轻,天下之大,辽狗不会持久,天下人还需要你这样的能吏,你赶紧逃命去吧。”
此时,延福宫内只听马太后说道:“我的儿,你去吧,莫要见了老太婆的丑态。。。天可怜见,若是你能逃得出去,找个安稳人家过后半生。。。”
房门一响,宁才人红着眼眶走了出来,默默的关了房门,跪在门前。
殿内烛火摇曳,良久,只听得马太后低声吟唱:
青草阔
大野平
万丈天高
极目马蹄声
古道西边埋骨处
夜夜英歌
大漠月下影。。。
史琅听来,却是当年史崇经常唱的胡调“苏幕遮”。
史崇契丹血统,唱起胡调悲凉雄壮,而马太后却是婉转柔肠,如泣如诉,声音渐没,几不可闻。
殿内咔嚓一声响,像是推到了椅凳。听到这个声响,宁才人将身伏在地上,而史琅如受雷击,一瞬间泪如泉涌。
曹观忙来扶住摇摇欲坠的史琅,只见史琅咬着牙关,从牙缝里说道:“烧,送母后归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