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二十七这天,莫为早早出门买菜。
此时天气渐暖,早晚仍有丝丝缕缕凉意袭人,太阳一出来,就又照得人暖洋洋的周身舒泰。
城门开启不久,街上小商小贩就多了起来,有那附近城郊种田的生财有道,趁着天暖种了些小菜,起早挎筐带进城里,试图卖个好价钱。
也有那打鱼的渔夫,将昨夜打来的鱼装在竹篓里,挑着担子沿街叫卖。
几家饼店也开了门,门口的蒸笼冒着丝丝热气,一股甜香飘散出来,引得人垂涎欲滴。
不知谁家的小孩子忽然从街角跑出,手中抱着一根硕大的油馍边跑边吃,在他身后,一个年轻妇人提着襦裙拎着一根木棍边追边骂,将这早间清冷街市弄得喧嚷起来。
莫为一身儒生装扮,轻松写意看着眼前市井烟火景象,心中不由畅想,若是就此与步孤云厮守一生,不知该是何等幸福快活。
到时再将柔姐接来,又不知该是怎样的齐人之福——或是鸡飞狗跳。
他心中暖暖的负手而行,买了一块豆腐,打算给步孤云做个汤,又买了一只火鸡,是炒是炖倒是还未想好。
又花了二十文钱买了不少绿油油的、手指长短、叫不上名来的叶子菜,想着和豆腐一起煮了,步孤云一定会喜欢。
忽然前方不远,有打骂哭闹之声传来,莫为探头去看,却是一家烧饼铺子门前围了一群人。
“上个月你这例银就少了一半不给,这个月不想着补上,竟然还敢要求给你免了!谁他娘的给你长的熊心豹子胆!秦老三我告诉你,今天这银子你少一文,小爷我烧了你的店不说,还要拔了你的子孙根!”
“九爷!小人这店本小利薄,如今连房租都交不起了,哪里有钱孝敬您老人家!今天您就是打死我,这钱我也交不上啊!不如您再宽限我一个月,等我攒够了钱,再一并孝敬您老!您看如何?”
“放屁!你当小爷我傻呢随你糊弄!你这店里人来人往的,怎么可能没有钱!”
“小人家里老宅遭了大火,那点积蓄都用来救人看伤了,实在是没有钱了,九爷您大人大量,宽容我几个月……”
“啪!”一声脆响,随即便有桌椅板凳翻倒、杯盘碗筷落地之声响起。
“给我砸!砸碎这老王八的龟壳!敬酒不吃吃罚酒,什么东西!啐!”
“住手!”一声暴喝响起,有个青衣剑客分开人群走了出来,“李九!你够了!”
“哎呦!”那名叫“李九”的地痞立马猫着腰从屋里跑了出来,“付爷!您怎么来了!这家……您认识?”
“不认识,”那剑客摇了摇头,“师父要吃他家的烧饼,你把他砸跑了,我去哪里买饼!”
“这……”李九无奈说道:“可这个月的例银……”
“你去告诉苏林,就说是我说的,宽限他几月,到时不交,再动手不迟。”
“好咧!有您这句话,小人就明白了!弟兄们,赶紧帮着收拾收拾,秦三爷,赶紧做烧饼去,付爷的师父等着吃呢!”
莫为远远看着,认得那年轻剑客是门中长老、岳王孙师兄段星程近日新收的弟子付珪,据说也是带艺投师,年岁不大不过十七八岁,不想竟也使得动那些地痞无赖。
看着人群散了,莫为也要转身离去,他本就没打算多管闲事,行走江湖久了,这种事情多如牛毛,如果每件都要去管,只怕早就累死了。
忽然那付珪看见莫为,叫了一声“掌门师叔”,然后过来行礼笑道:“没见到掌门师叔在此,晚辈失礼了。”
莫为摆了摆手笑道:“不妨不妨,我就随便走走,你去忙吧!”
付珪恭谨站在路旁,等莫为去远,才又直起腰来去买炊饼。
莫为信步而行,又买了几样小菜,找了间杂货铺添置一些油盐酱醋,这才一步三摇朝家里走去。
路边一间茶楼门外,一根黑黝黝的立柱上多了一块歪歪扭扭的图案,看着像是小儿涂鸦之作,莫为却看得眼神一动,若无其事顺着那图案继续向前走去。
果不其然,一路上六七个图案绵延向西就要出城,莫为想了想,还是先回家去再说。
到了家里,步孤云正在练武,她在庭院之中飞舞跳跃,将那落星鞭舞成一条银龙,时而银龙凝聚成剑,所用的竟是落雨剑法中的杀招。
莫为放下手里的东西,鼓掌赞叹笑道:“我以前觉得自己算是聪明,见了你才知道什么叫做天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