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王孙随意扔出一颗红豆,看着它镶进土里,随意又掷出一颗,玩得不亦乐乎。
“哦?噢!”他看了一眼虞红袖,只见妇人一身粗布衣裳,脸上丝毫不施粉黛,只是那般眉眼含煞看着自己,就有一股浓郁的风情扑面而来,清清爽爽,不浓不淡,只是一眼,就看得他心猿意马、想入非非。
“辛万里嘛……”岳王孙拍了拍手,“看夫人的意思,大不了将他放了,只要他离开宣州、退隐江湖,我可以放他一条生路。”
虞红袖显然不肯轻易相信,“你会那么好心?你就不怕他伤愈之后再来寻你报仇?”
“怕啊!怎么会不怕呢!”岳王孙站起身来走到虞红袖身边的椅子坐下,近在咫尺,他贪婪看着妇人美色,想起此前与弟弟说的话,如果莫为真要这么禽兽不如,只怕自己舍不得拱手相让吧?
“我给他用的是云州玉剑门最好的毒药,这种药能够侵蚀人的筋脉脏腑,时间一长,什么灵丹妙药都没用了,”岳王孙帮着剥了一颗豆荚,仿佛说的是晚上要吃什么饭一样稀松平常,“他用了一年,就算我不杀他,他也没有几年活头了,顺水人情罢了,你说我怕不怕?”
“岳某平生杀人灭门无数,斩草除根从不心慈手软,从来都不会留下隐患祸根,”他看着虞红袖,“但虞夫人你,是个例外。”
“婚期定在正月十八,无论泰山大人是否回信,你我都要洞房花烛!”留下这一句话,岳王孙起身离去,留下虞红袖彷徨无计。
果然丈夫已经病入膏肓,女儿又不知被人藏在何处,她这般被人软禁,想要出门走走都做不到,又该怎么去想办法解救丈夫女儿?
为今之计,难道只能舍了贞洁名声与岳王孙成亲,然后再徐徐图之?
她心中愁肠百结,额头又多生出几根白发,接连几日茶饭不思殚精竭虑,却仍是毫无头绪。
正月十五,上元佳节,落雨剑派也张灯结彩,主院更是挂了上百盏彩灯,内里藏着灯谜,门中弟子与客卿一边赏灯一边财迷,众人饮酒作乐,喧闹之声响彻云霄。
虞红袖心中惶惑无比,终于被软禁以来第一次打开院门,朝着主院那一片喧嚣而去。
天中圆月清冷洁白,与这人间风物相映成趣,在她身后不远,两名男子亦步亦趋紧随其后,却在她意料之中。
主院前的空地上灯火通明,三十几张桌子分列两排,中间三张桌子摆在一起,上面铺着大红织锦,被那灯火映得喜气洋洋。
桌上摆满美酒佳肴、各色糕点,岳王孙居中坐着,正与身旁一人痛饮。
那人虞红袖并不认识,岳王孙身侧另一人她却熟悉,自然便是如今落雨剑派的副掌门莫为。
莫为身边,却坐着一位黄衣女子,面容清丽绝伦,秀发飘如流瀑,就那么温婉坐在那里恬淡笑着,让人情不自禁的就去多看她几眼。
“……五魁首啊!六六六啊!八匹——”
“赶紧干了!剩那么多酒,养鱼呢你!”
虞红袖站在那里,本以为自己一出现,全场人都会看向自己,但出乎意料的是,除了莫为,没有人注意到她。
数年间岳王孙吞并周边大小门派无数,掳来的艳丽女子不知凡几,能够最终留在门派中侍奉的,哪个不是花容月貌、美艳多情?虞红袖虽也出众,比起席间这些浓妆艳抹的女子来,终究还是太过于淡雅了,比起莫为身边的那位女子,更是相差悬殊、不可以道里计。
虞红袖心中忽然泛起一股淡淡的醋意,不知道是嫉妒谁,也不知道是因为谁。
看到莫为看向这边,他身边那个黄衣女子也看了过来,随即她凑到莫为耳边低声说了什么,然后才微笑起身,走到虞红袖身边来。
随着她起身离席走了过来,众人的目光终于被她吸引,顺便投射到虞红袖身上来。岳王孙放下酒杯,饶有趣味看着两女说话,并不出言打断。
“虞姐姐你好,我是小云。”
虞红袖一时尴尬当场,她本意是来虚与委蛇敷衍岳王孙,未来她就是掌门夫人,总要有些掌门夫人该有的权柄,若是总是在小院里躲着,又如何能有机会解救丈夫女儿?
只是如今看来全然不是那么回事,整个落雨剑派,除了岳王孙等寥寥数人,根本就没人认识她,更不会有人在乎她,对他们来说,岳王孙娶的是北宗掌门夫人还是别的什么剑派的掌门夫人根本毫无区别。
她原本还想着能够利用自己娘家的名声背景,寻机在这些客卿中拉拢几个人居中传递消息,如今看来,实在是自己异想天开了。
在他们心中,只有岳王孙,也只认岳王孙,而她自恃貌美如花,其实也不过如此罢了。
她忽然间万念俱灰,看着眼前美艳女子就有些自惭形秽,这人能与莫为那么亲近,大概就是莫为投靠了岳王孙之后得到的赏赐吧?这般花容月貌,倒是不算辱没了莫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