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况对驿丞道：“你去把他们领头的喊进来，我要问问。”

驿丞诧异道：“一股流民而已，上差何必去管他们？”

甲况冷冷道：“流民也是皇上的子民！替皇上体察民情是青竹司职责所在，还须你点头不成！”

驿丞吓了一跳，连忙转头去办。

不多时，一个模样老实巴交的中年农民被领到堂下，见到甲况等人欲跪被拦住。

甲况扫了眼这人黝黑结实的小腿，道：“你莫怕。我且问你，你叫甚么名字，哪里人氏？你们这些人都是同乡还是路上结成的一股？你们要去往何处？”

“我叫……啊不……小人牛二，是云沟乡人。”牛二低着头，两只手在身前用力绞在一起，粗壮的骨节隐隐发白，“我们都是一个村的，村子被山洪冲了，庄稼也都涝坏了，我们上山住了一阵，看这雨怎么也不见停，便想结伴去未遭灾的邻县寻口饭吃。”

“可是谷德县的云沟乡？”商卫问。

“是的。”牛二答道。

“你可知老牛岭？”甲况问。

牛二惊讶地抬起头，“小人住的村子便在老牛岭下。”

“你们村可有一人叫王大石？”甲四三抢着发问。

“王大石？”牛二茫然摇头：“我不认识。”

“你想仔细了！”甲四三厉声喝道。

牛二噗通跪地，不住磕头。

甲况狠狠瞪了甲四三一眼，缓声对牛二道：“你且起来，不必害怕，再想想。”

牛二不敢起身，商卫将他拉了起来。

牛二嚅嚅道：“小人不敢欺瞒老爷们，我们村都姓牛，外来户小人也都认识，真的没有叫王大石的。小人的爹是村正，可以让我爹将户册取来翻看！”

甲况对驿丞道：“我看这些都是良民，放他们进来罢！”

驿丞一脸为难，“上差明察，驿站也没多余的房了呀，这大几十号人怎么安顿？”

甲况道：“我们四人挤挤匀出一间房，你再想办法腾出几间让老弱妇孺住进去，这厅堂我看也够宽敞，便将其他人暂且安顿在此。”

驿丞仍是老大不情愿，“上差大人啊，都是为公家办事的，您老也要体谅下官的难处。一大帮人住进来便要吃，我这小小驿站如何供养得起？”

甲四三两眼一鼓：“你这厮忒没人味儿！若外面是你家父母妻儿呢？下这么大雨莫非就让他们淋着？米面不够便多加水煮他一大锅糊糊，有甚么打紧！”

甲七也道：“事急从权。天灾当前你须晓得变通，否则万一在此激起民变你便脱不开干系！”

驿丞左思右想了一阵，长叹一口气终吩咐驿卒放人进来。

看着一群衣不蔽体的灾民涌入驿站，甲四三再也不好意思说自己像叫花子。

四人挤进一间屋子，将从村正处索来的户册仔细翻看，果然不见王大石的名字，正商量是否还有必要前往受灾的云沟乡，忽闻前院有人高声喝骂：

“哪来这么多臭叫花子！都滚出去！给爷儿们腾出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