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温开始察觉到一丝异样。长子行事一向认真负责，去往卡里姆整合当地政权这么大的事情，他不可能不第一时间回来向自己报告，眼下自己甚至没收到他回来的消息……

“去叫他过来。”

“是。”翁斯坦接令，忧心忡忡地去了。洛伊德并不多说一句话，只是把那块石头递给葛温，葛温看了两眼将其放在桌上，这东西他在古龙战争时偶然见到过，并不十分稀奇。

不多时，长子进了议会大门。

葛温招呼长子就座：“坐吧。议会现在有一项议程需要你参与。”

长子就座。来的路上，翁斯坦已经告诉了他议会中发生的事情，但没有给出任何建议，反正自己的建议也不会影响什么。如果他没做，那就否认；真的做了，那就承担，翁斯坦的个性与长子十分相近，这种道理是刻在他们骨子里的。

“大主教，请。”

葛温在妻子逝世之后，对亲人发生意外十分敏感，此刻实在开不了这个口来审判自己的亲儿子，即便他深信长子不会做出这种勾结古龙的事情。他把石头还给洛伊德，自己旁听。

洛伊德拿起那块石头的时候，长子脸色十分平静，看不出任何变化。洛伊德内心有点胆怯，自己该不会弄错了？但自己搜集了这么多年的证据同样绝对可信。事已至此，没有退路，必须进攻了。

“长子殿下，这石头是属于您的吗？”

“是。”长子没有迟疑，直接回答了他。

洛伊德心中长舒一口气，议会的众人再次炸开了锅，不少人眼中流露出惊恐的神色，难以置信地望着长子那张毫无表情的脸。

“方才您的父亲葛温王已经查看过这块石头，其中蕴藏着古龙的力量，您是否知晓？”

“我知道。”

又是一阵吵闹。“请安静！”洛伊德此刻俨然一副会议主持的架势，继续发问：

“那么，您是从哪里得到这块石头，又是出于怎样的目的将这东西留在身边的？”

长子沉默。来的路上他已经想好，不准备回答这些更深入的问题。夏虫不可语冰，他们只当古龙是敌人，完全不能理解古龙背后蕴藏的世界运行的本源规律，自己在这里解释地再多，也只会被安排更大的罪名——假如是千年以前的自己，也同样会认为今天的自己罪无可恕，这怪不得他们。经过内心对古龙之道的探寻，他已经不在意朝廷中的这些事情了。

如果是母亲还在，至少还能给他留恋现实的一个充分理由，可惜母亲也已经去世，化为这世间的尘土消散了。就今天吧，不如就当今天的这场质询当作一个契机，既然自己千年来猎杀古龙的功绩都毫无意义，那不如就此将从前的自己彻底舍弃，踏上新的道路。

踏上回归世界本源的古龙之道。

“这两个问题，恕我无法回答。”洛伊德仍旧在追问，长子只能如此回应。

洛伊德见取得了优势，立刻继续追击：“不回答，也就是说其中有一些不能公开的隐情。显然，这些隐情与古龙有关系，如果你坚持拒不公开，那么我是否可以认为，您与古龙之间有一些不可告人的秘密？”

某种程度上说，洛伊德说的没错，但显然在场的所有人都会将这句话理解成另外的意思。

“可以。”

在场的人们有许多瞪大眼睛，他们不敢相信这是现实，那些追随长子多年的老将们已经开始失神，浑浊的泪水从胡子上流下。长子行事一向光明磊落，但此刻他居然当着葛温王与主教的面，承认了自己和古龙有秘密关系。

葛温有些坐不住了，他看着自己培养了几千年的，无数次为他感到自豪的儿子，始终不能相信眼前的现实。

“孩子，真的有什么事情，不能和父亲说的吗？”

长子在这世间留恋着的不只是母亲，虽然母亲最为重要——父亲，妹妹，战友们，甚至蓓尔嘉和父亲生的那个瘦弱憔悴的小孩子葛温德林，但此刻他已经决定放下。

“父亲，关于这件事，我之后会给您一封信详细说明，但不是现在。现在，我可以接受来自议会对于我的任何决定。”

“也就是说，你认罪？”洛伊德尝试以更重的词来进行攻击。

“我无罪，你更不配要求我认罪！”长子听到“认罪”这个词，瞬间转头死死盯住洛伊德，眼神锐利，仿佛猎龙剑枪已经抵住他的咽喉。会场中所有人噤若寒蝉，看着长子与洛伊德之间接下来会摩擦出怎样的火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