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在讨论新罗的困境时,金胜曼从坐席上缓缓起身青莲漫步到李治案几前的台基处坐了下来。散发着少女缕缕幽香气息,似有若无地拂过李治鼻端。李治定了定神,挑眉盯着她道:“公主,这酒虽说美味可口,却后劲不小你可要掂量着饮用别误了大事!”
金胜曼媚眼含春地望着李治,勾唇妩媚地一笑道:“谢谢殿下提点,妾在新罗时也很细化饮用这样美酒。只是味道不如大唐的佳酿,饮下第一口便从心里忘不了了。”说着,她伸出鲜嫩白皙的葇苐,毫无预兆地握住了李治端着酒樽的手,为实让李治倒抽了一口凉气。
还真是司马昭之心,竟燃连“妾”都自称上了。
他不露痕迹地抽出那只被金胜曼握住的手。
这时,李治的耳畔传来金胜曼楚楚可怜的话语:“殿下,如今新罗腹背受敌,百济与高句丽屡屡侵犯,百姓苦不堪言。我新罗虽奋力抵抗,却力有不逮。还望大唐能伸出援手,助我新罗渡过难关。若大唐愿意相助,新罗愿世世代代奉大唐为主,岁岁朝贡。”
李治注视着她,目光沉稳而深邃缓声,话中有话地说道:“公主莫急,大唐向来以仁义为本,对友邦之难不会坐视不管。然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慎重!天子尚且如此,何况孤还是太子,根本无权于军事。一切调兵制度皆陛下点头才能成事!公主与使团远道而来,陛下朝政繁忙这才差遣孤来招待诸位。”
如此一番说辞听得鸿胪卿频频点头,那原本紧绷着的面容瞬间松弛下来,双目之中满是赞赏之意。他在心中暗自思忖,太子殿下当真是聪慧过人,这一番话语说得滴水不漏。既彰显了我大唐的仁义胸怀,又巧妙地将此事的决策权推给了陛下,当真高明。他微微颔首,嘴角挂着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似是对李治的应对之策极为满意。
坐在席子上享用美味佳酿的新罗使臣听了李治如此说辞后,却是神色各异。有几位使臣眉头紧锁,目光在李治身上来回游走,试图从他的表情和眼神中,分辨出这番话的真假。
其中一位年长的使臣捋着胡须,轻声呢喃道:“皇储殿下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这要撒手不管我们新罗的死活了吗?若当真如此,我新罗此番求援岂不是希望渺茫?”
话音刚落,“噌”得一声儿,一位长相类似胡人的新罗使节从席子上跳起身来,豹头环眼对李治怒目而视,粗暴地吼叫起来:“皇储殿下这是什么鸟态度,难不成真要看着新罗亡了国才开心不成!”
一名鸿胪寺官员也跳起身来,指着那使节斥责道:“尔等是来求援还是来逼迫大唐出兵的,竟摆出这幅嘴脸对太子殿下不敬。”
鸿胪寺另外一名郎官涨红着一张脸,瞪了那无礼的新罗使节一眼,气呼呼地对李治道:“殿下,新罗如此无礼,将我大唐的援助是应该的一样。这种蛮夷小国被灭了也是活该。咱们回宫吧,别管他们了!”
谁知,李治转过脸冷冷瞪了他一眼,言辞犀利地质问道:“然后呢?就为这点破事回宫向陛下复命,说一套新罗的坏话?做看着高句骊和百济不断壮大威胁大唐吗?”只听“咣”地一声儿,李治将手里的酒樽狠狠得砸在了食案上,发出令人震惊的声音。
有了李治这个态度,新罗使臣也都一个个松下精神,重新坐回到了席子上。正使金敏罗赶忙恭敬地向李治致歉道:“殿下莫怪,隆多也是为家国着想难免性子有些急躁,一时失言还请殿下见谅。”
李治扫了那位粗矿的使节一眼,眼神冷冷的,似乎能结成冰一样。这样,无疑是在那位行为言辞粗暴的使节燥火上添了一勺油,使得他更加狂躁起来。就在他正欲发作时,被身旁的同伴及时得制止了。
他的同伴,也就是跟来的副使转过脸谦和地说道“尊贵的皇储殿下,我等小国深知大唐以仁义为本,然如今局势紧迫,若大唐真心相助,还望明示我等该如何展现更大的诚意,或是提供何种更有利于大唐的条件,方能换取军事援助?”说罢,他目光诚恳地望向李治。
使团众人皆安静下来,紧张地等待着李治的回应。
李治却依旧没有做任何应答,一只手握成实心的拳轻轻地敲击着面前的食案,深邃如海的眸子扫过在场的所有人,眼底划过一道摄人心魄的寒芒,让不经意与之对视的人不由得心中一凛。
他越是无语,不做任何表态,坐席上的人越感到火烧眉毛针扎臀一般。金胜曼此时也顾不上自己公主的身份了,干脆绕过席子挨着李治跪坐下来。她的裙摆轻轻触碰到李治的衣角,娇声道:“殿下,新罗愿与大唐结成更紧密之盟约,以表诚意。”
李治见此,闻言差点没笑出声来。他憋得脸色微微有些泛红,侧身避开了金胜曼的美人计道:“公主之心,孤已知晓。只是盟约之事,牵涉甚广,非一时能定。但请公主放心,大唐定会充分考虑新罗之困境,力求寻得两全之法,既保新罗之安宁,又护大唐之威望。”
金胜曼终于露出了灿烂的笑容,趁热打铁道:“殿下,若能得大唐相助,胜曼愿以身相许促成唐罗联姻,永结秦晋之好。”说罢,她含情脉脉地注视着李治,一只手轻轻拉了下李治的衣袖。
李治神情略微一怔,随即恢复镇定,轻轻拨开她的手回应道:“公主身份尊贵,又是女王的爱妹怎能屈尊做别国的妾室呢?”
“可是妾听说,听说陛下的杨妃就是隋朝的公主啊!”
见她为了能够得到自己的欢心,实现新罗的美人计来达到大唐援助的目的竟连皇帝陛下的杨妃底细都抖搂出来了,李治心中不由得一怔。随即他笑容可掬道:“什么?她哪里比得上你这样尊贵的新罗公主?那后宫杨氏不过是个卑贱的亡国奴,一个隋炀帝看都懒得看一眼的意外之喜罢了。隋朝灭亡了,她都不曾真正得到公主的名号!”
李治停顿了一会儿,转脸问拽着自己衣袖的金胜曼道“公主,你知道孤是什么人吗?”金胜曼说“您不是大唐的皇储吗?”
李治颔首,又引导道“太子就是将来的天子!不论如今的孤是太子,还是将来继位成分天子,都是不能为了女人影响朝政的决策!”他一面说着,一面将自己的衣袖从金胜曼的小手里解放了出来。
这番话是说给金胜曼听的,也是说给打算将金胜曼嫁给他,梦想金胜曼能够以大唐宠妃的身份,从大唐这里获得更大利益的新罗特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