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宫之后,李治才知道父亲唤他进宫是因新罗来了特使,吩咐他跟鸿胪寺卿一起接待新罗特使。父亲的心思,李治心有所悟。
新罗位于辽东朝鲜半岛的西北方向,往北则有强大的高氏王朝高句骊,往南是百济国,两个强国导致新罗背腹受敌。
大唐华夏一向怜惜弱者,故而将新罗视为友邦。新罗呢?因国家弱小,又被强敌环绕不得不选择与大唐交好以求庇护。
是以,李治曾与李义府,许敬宗等心腹臣子说:“国家之间无所谓友情,更多的只是利益所需罢了!就像我们与新罗,倘或不是强敌环伺,非亲非故,新罗又怎么会甘心情愿与我们交好?”
这次也一样,新罗派特使前来正是向大唐求援!
只是这次前来大唐求援的使团中,多了一名年轻貌美的新罗女子。这女子不过十七八岁,鹅蛋脸细长眉,一双眼眸清澈如泉,鼻梁高跷樱唇殷红。一袭桃红色高腰襦裙,因尚未出嫁,少女乌黑浓密的长发梳成两条大辫子垂在两边儿,头上戴着漂亮的珠花。
从李治带着随鸿胪寺卿跨入崇仁坊驿站门槛的那一刻,这新罗女子的眼睛就好像长在了他身上般。她双手扶着面前的红漆栏杆,身子往下倾着,一颗芳心在腔子里小兔子似得跳得欢腾。红苹果似得脸蛋也随着心跳的加速,愈发红润起来好似朝霞扑到她的脸上般。
一旁跟着的婢女向她介绍道:“公主,来的就是大唐的外交官和皇储殿下。”少女颔首,漂亮的大眼睛却一直盯在李治的身上。
这位被婢女唤作公主的少女,话说得十分直白:“我知道他是皇储殿下。在新罗,我还真没见过比他更英俊的年轻男子呢!”
婢女们用手捂嘴笑了起来。少女终于转过脸,美眸流转地扫了她们一眼嗔怪道:“笑什么,难道我说的哪里不对?倘或新罗也有这样优秀英俊的郎君,姐姐何至于到现在都孤单一人?”
“那是因为她是女王啊公主!”
可这位公主却说:“女王也是女人啊。女人按说是不能坐在那个高位上的,倘或真得大王有儿郎可以继位,何至于让姐姐这样弱女子扛起大任?她是个这么美丽的女子,是该与最好的儿郎般配的。”
就在这时,耳畔传来特使含笑的介绍声:“皇储殿下,这位就是我们新罗善德女王的堂妹金胜曼公主。”他是个三十岁上下的中年男子,中等个头说起话来中气十足,似乎与生俱来声音就有一种穿透力。
金胜曼快速瞄了李治一眼,低垂着眸子行了个新罗女子的礼节,话语中是遮掩不住的娇羞。“胜曼参见皇储殿下。”
李治颔首微笑道:“公主免礼,请起身吧。”纵使金胜曼是低垂着眼眸的,依然无法遮掩她动人心魄的美丽,看得李治微微一怔。
一瞬间,他便恢复了常态。因为,从看到这位新罗公主的第一眼,李治就已明白父亲为何偏偏让他,在这个时间段来接见新罗使者,还特地在崇仁坊的驿馆二楼摆了丰盛的宴席。
君王可以有千万佳丽,可以宠爱无数美女。只是,君王在面对不该动心的美色时经不起诱惑,那么他也就基本报废了。
只是,原已对他动心的金胜曼,此事变得尤为敏感。李治本不易被人察觉的惊艳,却被她精准得捕捉到了。金胜曼勾唇一笑,缓缓起身后微微抬眸再次望向李治,婉转眼波中荡漾着少女倾慕的涟漪。
她轻启朱唇,声音如清泉穿石般:“殿下,初到大唐,胜曼便觉处处新奇,而今日得见殿下,方知世间竟有如此英伟之人。”
李治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哦,真的吗?”他一面说着,一面请新罗的使团人员并金胜曼入席而坐。
作为大唐的储君,东道主,李治自然坐在屏风前的中央席位上。金胜曼有意选了距离李治很近的席位上,使团人员哪里看不出自家公主的心思,一个个抿嘴憋着笑进入宴席,选出了自己中意的位置。
其实,这些使团人员对于金胜曼的表现乐见其成。
尤其是正使金敏罗,脑子里打起了这样的算盘。倘或,这位大唐的皇储殿下,将来的大唐皇帝能看得上自家公主,不说日后必须成为皇后,至少也能凭借着美貌可以成为得宠的高位妃子。新罗若能搭上大唐这艘巨轮,抱上将来皇帝陛下的大腿还怕他百济,高句骊吗?
他这边打得算盘啪啪响,那边儿他的心思便被李治看了个透。他挑起剑眉,嘴角勾出一抹“别做美梦”的弧度。
按说,金敏罗才是正使,应该由他开口向李治提出救援之事。然而,他却只顾着品尝案几上的美酒和佳肴,将正使的差事真就撩给了十八岁的金胜曼。李治心里冷笑道,还真做得出来啊!
不过,让李治感到惊讶,对金胜曼刮目相看的是,在交谈中,金胜曼对新罗局势的剖析条理清晰,见解独到。李治一面品酒,一面笑着夸赞道:“公主不仅容貌出众,这见识亦是不凡,实乃难得。”
金胜曼听闻,脸上泛起如桃花般的红晕,眼中却透着坚定:“殿下过奖,胜曼不过是心系家国,对局势多有思量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