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忘记了一个月前六一儿童节发生了什么事情,仅记得发现一些家里的异常。
甚至有了一种错觉,他感到自己的存在似乎也在被这本神秘的日记本所侵蚀,他的一个月前的过去、一个月后的现在、甚至无比漫长的未来,都在这串数字的诅咒下变得模糊不清。
凌子宵的手指轻轻拂过日记本的边缘,仿佛能感受到那些被篡改的文字所留下的微弱余温。
他翻开了前一页,日期定格在2024年5月30日,晴空万里。
“猛男机修店的小王告诉我,杜卡迪原厂的火花塞要明天才能到。车就先放在他们店里,做一些齿轮与发动机的打油工作。我和小王约好了,明天上午过去取车……”
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文字在纸上静静地躺着,仿佛在诉说着一个未完的故事。
他继续翻动着书页,但接下来的一页,日期应该是2024年6月1日,本应该却是工整的正楷字体记录的文字内容,却是一片抖动的404。那些数字像是被风吹散的尘埃,飘忽不定,捉摸不透。
但是只有6月1日的日记变成404。
他没有停留,继续往后翻去。
2024年6月2日,又是一个大晴天。
“消毒水的气味着实让人反胃,它让我想起了死亡的气息。但家中最近并未有清洁工的身影,这股气味究竟从何而来?或许是楼下的邻居在打扫吧……昨天与今天发生了一些怪事。金宝拿着遥控器在看电视,而马桶却在‘关机’。昨天的日记被人改写,我查看了监控,家中并无访客。但我清楚记得,我确实写下了日记,那是我从小到大唯一坚持下来的习惯……奇怪,刚刚我似乎看到窗外有人影闪过……”
凌子宵的眉头紧锁,如同一道深邃的峡谷,隐藏着无尽的困惑与不安。他的心中涌动着一股莫名的恐惧,仿佛在黑暗的深渊中,有一双无形的手,正悄悄地抹去他生命中的某些片段。
他的声音低沉而严肃,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仿佛是从灵魂深处发出的低语:“日记本少了一篇5月31日的日记。”
这句话在寂静的房间里回荡,如同一声惊雷,打破了书房的死寂。
他的目光在日记本的页码间徘徊,试图寻找那个消失的日子。但无论他如何努力,5月31日就像是从未存在过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他的大脑深处,对那一天的记忆一片空白,起码对6月1日还有一些模糊的痕迹,但是5月31日仿佛他的认知中,5月只有30天的概念。
凌子宵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孤独和无助。他开始怀疑自己的记忆,怀疑自己的存在。这个世界,似乎正在一点点地从他身边溜走,而他却无能为力。
在前所未有的孤独与无助中,凌子宵还感觉到一丝比遇见妄想时候更加荒诞与恐怖的悸动,冰冷的体感无论是温水与热美式都无法驱散,在极度寒冷的悸动中,感觉有什么东西被人抢走了。
冷风从窗框灌入,吹拂脖颈处带了冰块划过肌肤的凉意。
凉嗖嗖的。
苍白的闪电从压抑黑暗的乌云中诞生,阴暗中照亮凄惨世界,窗户被狂猎的雨水绽出杂乱水花,水花之中闪过一位没有头颅的恐怖身影。
嘟嘟嘟。
电话接通了,话筒里传来了亲切的问候。
“久远心理咨询室,请问您是要预约心理咨询师吗?”
“刘医生,是我,凌子宵。”
“哦哦,凌先生,您有什么问题吗?”
“我想请问刚刚您说的那个突发性妄想……”
“原发性妄想!”刘医生急忙纠正,语气中带着友善的提示,彰显出一位专业医生的素质。
嘣的一声巨大的响声,如同雷霆万钧,像是某种巨大物体撞击在木板上。
凌子宵毫无征兆的发怒,让电话那头也突然愣了一下。
“凌先生,您那边怎么了?我怎么听见了一头牛撞木桩上的声音。”
“没……”凌子宵看着被自己拳头打穿的7cm实木书桌板,一时间也愣住了。
“没什么,刘医生,我现在有很重要的问题。”
“之前提到的突……好吧,原发性妄想的契机可以不是一件物体吗?而是一场事件或者是消失的时间?”
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
“从心理学与神经病学上来说,原发性妄想产生的契机通常是一个个体无法解释的体验。”
刘医生的声音缓慢而清晰,带着一丝沉思,“它可以是感官上的异常,也可以是情感上的冲击,通常是事件或者经历,很少会有因为某件物体导致诱导出妄想的案例,除非是那种会诱导出无数回忆引起情绪巨大起伏的物料才有这种可能性。但您提到的‘消失的时间’,我可以理解成记忆上的缺失,这在情况在临床上是比较罕见的。”
凌子宵紧紧握着电话,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在加速。
“那么,刘医生,如果一个人的记忆被某种力量篡改,甚至完全抹去,这算不算是原发性妄想的一种表现?”
电话那头再次沉默,然后传来了刘医生谨慎的回答:“理论上,记忆的篡改或缺失可能是多种因素造成的,包括心理创伤、药物影响、甚至是某些神经系统的疾病。原发性妄想通常与个体的认知功能障碍有关,但记忆的完全消失可能需要更深入的检查和诊断……”
“但……有些关键性的记忆缺失,我愿意把它当做是诱导出妄想障碍症状的主要因素,而不是表现。”
所以说,日记本并不是关键,404也只是妄想的表现。
关键的是,消失的那一天!
“还有最后一个问题,刘医生还记得5月31日那天发生了什么吗?”
电话那头沉默很久。
“有点印象,那天跟今天一样,下了一场很大很大的雨,那天我在医院值班,那天我记得大雨导致了发生很多交通事故,急症科的值班护士人手不够,精神科的护理护士都被借调过去了……不过问这个干嘛?喂喂喂?”
嘟嘟嘟。
电话关闭。
凌子宵思路豁然明朗。
他的视线落在玄关处的地上那件衬衣上,雨水浸透了布料,染红了那一滴血迹,如同一朵在绝望中绽放的花,本应该存在于妄想中的事物却逐渐越过了现实与虚无的边界,以一种不可能形式出现在了现实。
瞳孔映照那落在地上的衬衣上面那滴血液被雨水打湿开放鲜红的花,嘴角上扬,有些病态的癫狂。
“老子才不是神经病!”
手机导航指向猛男机修店,剩余公里数40.4km。
磅礴的大雨,漆黑的天空,网格般的城市道路交通如同被大雨侵蚀的包含积洼水珠的蛛网。
Vroom!Vroom!
黑色涂装的杜卡迪油门轰鸣。
穿着黑色骑行雨衣的带着黑色碳纤头盔的骑士飞驰在磅礴的大雨之中。身影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划破了雨幕。
雨水积洼的沥青路面,在霓虹灯光的反射中如同水银般映照一身黑色甲胄的无头骑士驾驶一匹漆黑战马疾驰在一方黑暗混沌的天地。
漆黑的战马鬃毛在倒影中飞扬。
杜卡迪的排气管因为发动机的极速运转冒着幽蓝的尾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