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散落一地的纸钞是由鹿一人一张张捡起来的。
旁人倒并非没有帮忙的心,仅仅是因为遇到此番场景,实在不是在意什么钱箱洒了的时候。
花咲突然哭泣、两人又突然抱在一起。
旁观的每个人脸上都对此情此景显露出相当程度的困惑,继而去听花咲口中所说的话便更是不知所云了。
最后是由想要买《草枕》的青年最先回神,拉起刚捡完了钱的鹿交耳问询。
问花咲与雁是怎样的关系。
“我也不大明了……该说是朋友也好,同事也好,或许两者皆有之……总之算是亲密。”
“真不是兄妹?或是姐弟?”
“怎么会是……”
“这样……”
“大概就是这样……《草枕》可还要?”
青年以沉默回应,转身走了。
其他人也动起来,或是买下手里的书,或是与同伴窃语;继续瞧着花咲和雁的人也有之,拿出手机不知是拍夕阳还是拍少年少女的人也有之。
花咲的心跳终于在雁的怀中趋于平稳,缓过神来,与他分开。
直到分开前最后能感受到彼此心跳的一刻,跳动的频率也依然如共鸣般同起同落着。
今日书摊的最后一笔交易是《白色巨塔》由一位戴着窄框眼镜的老人买走。阳子的父亲帮鹿收拾书摊,周遭的人遂一哄而散开来。
“卖出多少书?”阳子父亲不忘问。
“六七十本,大概……”
“不错嘛。”
“是运气……被花咲吸引来的也有,或许第一次见到贱卖的新鲜感也有。”
“那就减去一半,不也有三十本?今日来剪发的都不够这么多人。”
“啊!还要多谢您要我在这里摆摊。”
“哪里,毕竟阳子难得有朋友……”
‘朋友’一词落下,连身在一旁未想留心窃听的雁,都从中听出了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
看是有不小的误会在里面了。
直到夕阳被山峦吞噬,天穹挂上银星,他们从理发店离开,也未等到阳子回来。
听阳子父亲所讲,阳子在乡下与城镇之间穿行的载具是辆样式贴近摩托的电动车。
瞧上去势大力沉,动力也要比小型的电动车更足,能应对更崎岖复杂的部分山路地形。
那介绍的语气与神情,不用说,定是他亲自为阳子买来的。
这样旁听一番过后,踏上去往旅店的返程,花咲甚至为没能见到那辆“势大力沉”的电动车叹气惋惜起来。
“我还未见到过那样的电动车……”
“总有机会……”
鹿已赶着傍晚的巴士先行离开,距离夜间的班次发车还有相当一段时间。
他们便由此不坐城内公交或电车了,牵手行在鸟取与东京相比相当空旷的傍晚街头。
手是花咲主动牵的,先是相互触碰指尖,随后小心翼翼地试探握住。手温依旧冰凉,手掌也不大有多少肉感,稍微用力便能捏到关节来。
一旦牵起,便舍不得放开了。
路上途径一条商业街,街道内灯火通明,卖着关东煮、章鱼烧一类的小吃,香气远远从街道飘来。
花咲在此街头停留,凝望着热闹的摊贩,满眼憧憬的光。
“我去买?要吃什么?”他看向街内熙熙攘攘的人群,同时有错指相牵的情侣从旁边擦身而过。
倘若一起去,总免不了与人交流,不免令他对花咲心生担忧。
但要让花咲停在此处,可能也会出现像看书时被围住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