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赐下的吴候府中后院有一独立石屋,其围十二丈内空无一物并被高大的石墙环绕墙上有机关符阵,不请自来的客人也许是拦不住但绝不可能无声无息的来去自如,非云是超凡之大能高人亲临找一个“废体凡夫”的麻烦又恶了堂堂太子的面皮,反正在正常人看来是妥妥有病了。
被施虐的地方还在阵痛,但肉体上的痛苦比之心灵上的却又显的微不足道,恨?怎能不恨,但丹阳不再是原本的那个丹阳了,那些日子里,他苦过,饿过,甚至几度轻生,但死到临头又舍不得这穿越的“良机”,他希望或者说是催眠自己这是上天给于自己的考验,只要他咬咬牙熬过去,他不会比那些个叶黑,萧火火,唐小人等等混的差,这天地之间合该有他的一番传说!前为“兽”生存,后为奴做鄙,他也认了,自尊节操等无用之物早以抛弃,他深知在这个该死的世界上,普通人被称为蝼蚁草芥可不单单是书面上的四个字而以。时至今日再次受辱而归,躲在这石屋之内,丹阳虽不愿承认,但这一次他终究还是悟了,至始至终,他只是怕死而以。只不过现在生活的种种又把复仇刻在了他的骨头上。
一番自我认知与开导过后,丹阳褪去一身锦衣,盘坐于屋中玉池之中,此物乃是万载玄玉整体雕刻而成,上纹符咒宝经,配之药浴乃是习武修炼之重宝,此等宝物莫说他一介商贵,就是江湖之上呼风唤雨的名门大宗也不见得家家能持。一口之量便贵于十倍黄金的秘药自导管排出,将五尺见深的小池蓄满,丹阳开始了今日之修行。“吃饱”了药力,丹阳便开始于室内苦熬功夫,大齐立国以过千年,乃是个正儿八经的高武世界?修行乃讲三花五气九重天,共计七十二重天。三花五气各满一重再随意加上一点破关九重之碍,便可称谓豪杰其上限乃可万军(凡人)丛中取人首级如反掌之功,称为超人也。过十八重天者为当代宗师,可开宗立派,享寿六百,上能驾真气腾空而行,下则可御法入地,有铜头铁臂之躯,降龙伏虎之力。过二十七重天者乃后天返先天以通神显化之高人名赞大宗师,更号万寿不老君,半仙之体,神鬼之能。破三十六重天者喝号真君,超脱拔升,己为仙人矣。再者之上为帝君,天尊,其不可言说轻渎,连仙人也不能妄测。而就丹阳所查知之,最近一位破境飞升真君者便是大齐开国始皇周成都,那也是三千四百载之前的老黄历了,目前世上修者以豪杰为主,宗师为尊,大宗师者则神龙见首不见尾乃神仙般的人物,明面上也只有各大千古宗门或世家祖脉闻之似确有其人坐镇一方,有一个算一个也不岀百十人矣,据他探之那皇宫深处便有此等人物,只是不知为何从不上心这自家祖业罢了,嗯~~应该是活太长修仙修的!必竞这修仙的与练武的玩不到一块很正常,宗师以上的存在也确实以经和凡夫俗子不是一路人了。
将重于三百吨的墨阳玄精所铸之石锁平稳放至于地,一身气血精气如炉似炭,灼人五感,丹阳在功法调理运行下缓缓收复内元,当功停力止,一股撕心裂肺,痛彻骨髓的巨痛如约而至,而他如今却以然能“轻松”面之了。如此痛感来自于其胸口以七星北斗排序的七枚寒星炼魄针,此针配以相关秘法毒药,乃是宫门死狱之中囚禁宗师所制,而丹阳通过卑鄙的“沟子”交易(这真只是形容)从狱头处得来,加施己身,从而得到近七倍的炼体加持,与藏身之法,非大宗师或个别论外之法旁人便识不得他有修为在身。而行此术也得亏他不缺秘法与上好药资,不然别说炼体行功,这七枚金针入体,血耗气损神伤,不过三月便可将一位普通豪杰生生耗死。再次入玉池(清水香花)洗去一身疲惫异味,换上新衣打理好精神气色,修为以至十五重天大圆满的三修(体,法,枪)大豪杰,半步小宗师的李丹阳一脸“病色”的从“药房”步履蹒跚的回到了家宅大堂之中处理府上各项“杂务”了。
次日,日上三竿。丹阳从睡梦中醒来,唤来侍女洗漱,随后让侍女叫来了自己的第一狗腿。来人身材高瘦却不赢弱,一身骚包的红色锦衣,留着一撮山羊胡子,样貌正直却露着一股痞气,行为举止总是透露着一丝丝精明。他名叫王福贵,是丹阳起家早期初步进入五石桥夜市遇到的一个小无赖,为人市侩机灵,非常标准而刻板的狗腿人选,但为人办事的能力却是远超丹阳老板的预期。
丹阳拿着丝绢时不时捂嘴轻咳,一副“林妹妹”的娇弱感是扑面而来,今天的早餐也不过是本街区较为出名的醉鹤楼头牌早点珍珠红枣羹与香汤阁的各色小糕点,这一顿下来也就二十多两银子打底,相当于普通人家两年的口粮。这可不是他李某人浪费,他家中厨子伙计二十五六个,都是宫里岀来的差人,他的吃食水平可以与宫中几乎边上边下,这不是有钱就能办到的,较真的话定一个僭越之罪都不冤,唉~可惜御膳虽好,他吃着确也没甚滋味。所以非嘴馋与必要他也不使唤那帮人。白花花银子的香味让刚到门口的王福贵是直咽口水,丹阳便摆了摆手说道:“早食没吃的话就坐下来一起吃吧,富贵儿。”王福贵笑呵呵的也不见外,他二人是主仆也是弟兄哥们,这些年风风雨雨实打实过命的交情,老王坐下拿起一个白面馒头就说道:“就是吃过了,也不能错过李大财主这一餐。哎呦,这白面馒头真滴甜,大灾之年能吃到更是难得了。”
丹阳看了这饿鬼一般的汉子白了一眼道:“我平日也没亏待你王大管家吧?不至于几个馒头都没吃饱过吧?”
“呵~大爷,您花钱大气潇洒,手里是使不完的金山银海,咱这坟头堆儿爬过来的小泼皮是现在是上有老下有小,家里几十口大嘴指我一个人使力哩,得算精了算细了。”王福贵塞得满嘴都是,说话间愣是没有一点食物碎屑落到桌上。
“何况这两年外边兵荒马乱的,得多存钱。指不定哪天这东京彻底不行了,我们好逃到其它地儿去啊。”
兵荒马乱,朝堂无道,几乎已经成为了这个时代的代称。大齐天关之外蛮夷环伺,关内匪患叛军亦无穷无尽。而每次朝廷都会以重整边军的名义横征暴敛,其苛捐杂税重到连许多地主大户都受不住,最终落草为寇不再少数。他NN地!这TM的地主豪绅都活不下去了,听起来很离谱,但又确确实实发生在这大齐天朝之上,发生在他李某人的眼前。这也是为什么他要坚定站在官僚阶级里边,哪怕是投身饲魔换来的只是区区没品无级的王府客卿。天下之大却容不得平民百姓当个正常人,这里只有吃人的人与被吃的人。
就丹阳所知哓的东京周边各郡附近便有数股匪患游荡,时而劫杀大户商贾,时而抢夺朝廷辎重,甚至于有凶人强徒入城杀官抢劫府库。如此凶厉匪患于东京治下各地域横行多年,比当今皇帝在位时间还长,就很值得玩味。自然朝廷也不是没剿匪,但这些匪徒遇官兵多则逃散,少则围攻吞食,匪人自是死不足惜,但训练有素的大兵少一个都是对领军之人实力的削弱,光谈市场价格也是亏大本的买卖,所以大多军队虽强也只是提剿匪之事,不行剿匪之实。
其实大家都知道这历经千载的大齐天朝怕不是要“药丸”,连王福贵这种上不得台面的小人物都打算逃难由此可见人心一斑。丹阳早两年前就在天朝外方偏远之地买有一些地产置办了些家当并派人驻守,到时大齐天倾地裂,他自脱身而岀逃离蛰伏,等神功大成直达大宗师之境那天下环宇虽大也是那都去得!这便是他近些年来的主要目标。
不过如果有其它的超凡力量存在打破了平衡并下了手脚,那么现在的局势一切还真就不好说了。“大齐自有天佑,不说圣皇陛下文承武德,经天纬地。就太子殿下生有始祖之遗风,这天就塌不了。更何况朝中更有能人贤士无数,如此妄言切莫再提。”丹阳摇头,风轻云淡间避开祸端。他这个位置府中到处都是刀子,指不定府中某个下人便是太子府的眼线。表面上的忠诚必须绝对。
饭后,丹阳用丝巾摸了摸嘴,道:“福贵儿,最近城中奇闻异事居多,你亲自去调查一下,尽量低调一点,千万别惹岀事端。”既然确定这个世界上有别于武道的超凡力量,并且自己也正处于某种变化当中,他不希望手底下有人摸到什么脏东西带回家来,坏了行事计划。王福贵点点头,将丹阳之话记在心中
“我这就去办。”
午时。
丹阳躺着摇椅上,听着小曲,煮着香茶,更有美婢俊童在一旁服侍,府中仆人低头干活,外面大街之上时不时传来的拍门声与哭喊声,让下人们更加埋头苦干,动作细致入微。人与人之间的幸福是对比出来的。
福贵从后门进入府中,来到丹阳身旁低声说道:“爷,最近传出去的奇闻异事都被大户家奴围住了,常人是半点都打听不到,也看不到。”
“大户家奴?”
“对啊,嘻嘻,他们竟然在京城当街持械,爷~他们不会反了吧?”
福贵声音压得极低,眼神玩味,他己嗅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味道。
大齐禁止私藏兵器,先帝时期东京地区有过一场叛乱,乱民悍匪差点攻入京城。于是朝廷下令“诸私有禁兵器者,徒三年,罚银一百”。这年头不私藏兵器才是很不常见,但当街显露却很少见,特别是一大群人当街持械之时。不愧是我圣君临朝的大齐,真是武德充沛,自由民主!
“前门大街,凤凰路,和金龙桥呢?”
丹阳随意问道。凤凰路修有军用大驰道,即专门用于行车的轨道类似于现在的双向十六大车道,以提高货物运输的效率。它串联着东京省各大集市,甚至于皇宫的吃穿用度大都是从这条路进去的。而最近听说哪里长了一颗树,难不成还能把这条路也围住?而与它相近的龙桥也是连接东西城区的重要枢纽,也不可能围住。
“凤凰路那颗树被皇城禁军围了,现在货运行人都的走小道,甚至是绕着东京城半圈从其他门进。龙桥我也去看了,但我实在愚笨看不出任何神奇之处。”
看来不是周家唯一一家。
这也很正常,他太子能近日里寻到仙缘,那么其他世家大族以及宫里不可能寻不到。可为何偏偏是最近才冒出来?丹阳脑海里浮现一个词汇,灵气复苏,或者诡异降临。
“不用再打听了。”
与其乱撞失了分寸,不如看看周丰那一日口中寻到的那位仙人,让这个混蛋为自己试试这水深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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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月之后。
丹阳又接到太子令,太子府要在谷雨之日迎接仙人。为了符合天家气派,需要备齐六礼。
即为迎,献,茶,食,居,送。
而他作为太子府内明里暗中最大的管事,又管着东京夜市,几乎所有差事都落到了他头上。丹阳叫来了手下王福贵一干人等,吩咐几句后,又启程去往各大夜市一家家拜访酒楼,根据关系远近与红包的厚度将“招标”给了月琼仙楼。数万两白花花的银子都落到了丹阳的私人小口袋里,采购招标自古以来都是一个肥差。丹阳知道这是他……,不然这混蛋也不会把这美差交给自己做。胡萝卜与大棒,想让自己尽心尽力为他做事总得有根胡萝卜。
丹阳正被月琼仙楼的大掌柜招待,刚刚谈完生意,可谓是宾主尽欢,忽然大掌柜低声问道:
“吴侯,听说这次太子设宴,是为了招待天上下来的仙人。”
仙人二字压得极低,但坐在一旁的丹阳听得很清楚,夹菜的动作一滞。
“谁告诉你的?”
“这几天太子府上的人,在各大酒楼青楼都有吹嘘,说太子殿下要接待仙人,甚至还说殿下身有天命。”
借机造势。
丹阳恍然,他还以为是府中那些酒囊饭袋坏事,但听到最后一句就知道是太子本人授意的。如今正逢大变格局,谁都有可能当异军突起。而太子不过是明面上最有野心与实力的其中一个,其他人怎么可能会放过这个机会。
“太子殿下自然是有天命在身,至于是不是仙人就不是我一介商贾的事情了。”
丹阳打了个哈哈道,多说错错,少说少错。他可没有接到散布消息的任务,但从中也能嗅到越发躁动的暗潮。商贾地位比普通人高一点,但却从来不是社会的核心,当他们知道一些事情,说明很多东西都开始摆到台面上,主家开始用得到他们。丹阳喝得微微熏,又辗转京城最大的戏班子,路边牙市道路两边密密麻麻跪着人,他们背后头上插着干草,面前地上明码标价,卖身为奴。连年的灾荒匪患养肥了专门贩卖人口的牙市,让这个本应该躲在阴暗处的奴隶市场走到了台前。大齐明令禁止养蓄私奴,仆役下人在法律上类似于原来世界中宋朝的雇佣制,准确来说是长工。法律还规定了不得私自惩罚奴婢、不得私自杀害奴婢,最严重的可判流放三千里。可如今皇宫内的宫女都是花钱买的,并且多少逾期的女子还没被放出来,每年都有出逃被处死的。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上行下效,上面不都不当人了,下面自然不把人当人。
几个穿着宫服的太监拉着一群男男女女走过,丹阳的豪华马车停在一旁让路,冷眼看着这一切。阉了的一条狗,倒是能耀武扬威,踏踏实实种地的却只能卖身为奴。
“爷,您要丫鬟吗?”
一个老妇拉着一个麻木的少女走来,女子年有十五左右,样貌这面黄肌瘦的也看出来,但身段骨体不差,好生保养一下应是个美人胚子。车里丹阳摇了摇手边的小铃,车外便有家仆上前论价,其实他家里的仆人已经够多了。但~唉~遇上了便能救一个是一个吧。
生怕卖不出去的老妇人焦急说道:“只要一两银子,小女好生养吃麦穗也能养活。”普通丫鬟的市场价在八两银子左右,好看点的要十五两,长得很俊俏的能卖上百两,再漂亮的就非凡人能享用了,但穷贱之家一般也生不岀这等人来。李老板是心善但也不是蠢人,手下人自然也都精明,五两银钱让老妇千恩万谢的走了,一来女儿有活路了,二来她家里也暂时有了口饭吃。丹阳又摇了摇金铃,铃声暗含音律暗语,自己身边近仆皆会其意。
“我们家主是五石桥的吴候,他老人家心善,若有意者,皆可去那里找份活路。”家仆说完从一旁夹袋中拾起大把铜钱,分发给了急需之人,虽然其灾民众多,却无一人敢哄抢生事,一者灾民大多是老实本分之人,二来李老板的坐驾与出行阵仗实在太唬人了,坏人敢碰磁豪驾不假,但又豪又威的装甲车加上几十个彪悍的持刀授甲的护卫(现在世道这么乱,我堂堂太子爷家中客卿,随身带几个有点实力的护卫怎么了?难道太子还能谋反不成?对吧,爷。太子:……)傻子也得明白这位爷你不能碰,会碎的和臊子一样的……
谷雨日。
春神离去,雨生百谷,细雨绵绵。太子府张灯结彩,仪仗从金龙桥一路贯穿三条街道,沿路有持械甲士维持秩序,无数百姓翘首议论是不是皇帝要出巡。世家大族的士大夫们已经坐在金龙桥市井二楼屏风后,默默注视着空无一人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