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丰放下笔墨,适当的表示亲近。这便是作为家臣的另一个好处,可很轻松的取得主人的信任,并成为心腹。丹阳更是太子的心腹中的心腹人其没有之一,凡是关于经商方面的事情都会找他商谈,但这是第一次大半夜找他。今日太子的态度也有些奇怪,口吻与画风比以往之更加亲近,甚至是多了一丝丝‘尊重’?自己一介布衣小民,能力也多是在商业之上,而对于权贵而言商只是一个体面的吃法,周丰的一双丹凤眼闪烁着阵阵精光,如玉似脂的左手更是搭在了丹阳肩上,后以讨论家常的口吻寻问道:“自爱卿拜入王府中应该有十五年了吧?”
十五年。
丹阳有些恍惚,他才反应过来自已离开那个地方已经过去了十五年!他穿越到此已有六十春秋了。十五年前,他穿越成了大齐东京的一个乞丐,身上带着一个祖传的白色玉佩,据说内有不可思议之造化乃是仙人所赐。还没等丹阳研究明白这个疑似外挂或者“老爷爷/奶奶”该如何激活然后逆袭人生喊岀“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之时,太子的大监就找上门来,要他的人更要他手中的玉佩。那阉人带着百十几个全副武装的军士,又表面了身份,丹阳自知留不住宝贝也拒绝不了“天命”于是提了个条件,他想要荣华富贵。穿越成乞丐后真真切切的煎熬了一年,那就不是人过的日子。开不了挂算了,至少皆下来能过上好日子也不差。对方答应了,然后将他带入太子府,一直到今天。
起初丹阳听闻‘太子有祖上遗风’时,第一反应就是跑路,太子挂着这个名头以后必然会被卷入更加血腥的皇位斗争中,当朝皇帝老子儿多,而众多皇子中有能力一争大宝的共有九位,而他排老四。嗯~大概率是应该稳的……。但当他看到封建社会的种种,他发现其实皇位的权力斗争并不可怕,当一个普通老百姓才可怕。你就算有千万身家,下一秒也不过官吏屠刀下的肥猪,他们有的是办法吃下你。所以丹阳选择留在了太子府,利用现代的一些公司管理经验与眼光,成为了对方的左膀右臂,现负责太子府最大的现金流水房的‘吴候’。
丹阳回答道:“若不是殿下,属下可能已经饿死路边,殿下恩情属下铭记五内。”
“卿可听闻最近城中奇闻异事?”
“自然,五石桥下有人看到龙影游过,城南朱雀路一夜之间长出了一颗高三十丈的大桃树,白云寺大佛冒金光,东京有人夜遇白鹿白猿。此乃祥瑞,大家都说大齐天佑!可有万年国祚。”古代鬼神之说本就多,最近一段时间尤其多,且说得有鼻子有眼。
丹阳让人去打听过,朱雀路确实突然长了一颗大桃树,并且官府叫了数百来名民夫都拔不掉,推不倒,最终无奈放任不管。如今朱雀路就因为这棵树,整日被堵得水泄不通。
“卿应该知道,这些都是真的。”
周丰笑着看了眼丹阳腰间的玉佩,丹阳会意立马将其放在桌上,太子拿起来摸了摸又看了看,摇摇头后叹气一声,放下玉佩,一双凤眼射出刀剑锋芒,他以十分危险的眼神看向跪在地上的丹阳用数九寒天般的冷声沉道:“这是你的传家宝,仙缘。”
“它早以是殿下之物。”丹阳低下头颅诚惶诚恐的低声细语,而被衣袖遮挡住的双手此时以死死握紧,透出腥红。而他一身满心的伤口更是阵阵制痛,虽万分不愿,寒辱其齿,但他得活下去!活下去!活下去!……
“包括我。”
太子笑了,一身杀意无形散去,他又如暖阳春风一般笑吟吟得将玉佩拿起,亲密的塞入丹阳怀中放好,右手食指微挑,将那似万岳重山一般沉重的头颅轻轻扬起,他眼中的恨藏的很好,连他也看不见一丝,但他却心中明了他有多恨他,寝其皮,食其肉,啖其血,扬其灰。可惜~~
“我在南风院等你!”
“是。”
所谓的天家并不圣神,也不高贵。而可笑的帝王心性,也无非是想着法子如何把正常人变成鬼怪而以。丹阳步履蹒跚,失魂落魄的带着一大堆宝钞与各种宝贝赏赐离开了太子府,坐上马车又回到了水房所在的五石桥。
清晨的寒风依旧冷冽,逃难的灾民聚集在官府设立的粥铺前,捧着一碗碗泛白的水。看那颜色不知道还以为是粥。丹阳走下马车后望了一眼那边的人世之悲凉凄惨,又看了自己这宝光护体的一身穿戴洒然自嘲一声:“呵~天底下不知有多少人跪着别人求着争着当狗做鸡,却是还无门路。”
若是十五年前,他还会直接救济灾民,因为他来自一个文明与进步且美好的时代。他或许只是一个普通人,但在大齐天朝中他的道德水平、同理心、同情心要高于这个社会。但他穿越到这个类古代封建王朝不正是为了普度众生,传播文明之火,消灭已经与普通百姓形成‘生殖隔离’的公卿高门。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个戏台,戏台与现实又有如不同的隔阂,有人可能就一步之遥,有人可能是深渊。在没有把自己摔死之前,顾温花了十五年才从这该死的戏台爬了下去。他当了那个大善人,那不作为的官府就“不善”吗?那官老爷们就不善吗?那宫中的圣人就不善了吗?他一个家奴商贾,出什么风头?丹阳在成群的仆人院工与婢女们地拥护下走进那被烛火与垂帘细纱笼罩的高大府邸。
太子府,其地下三十七丈外由不可理喻的天材地宝硬生生“堆砌”来的偌大密室宫殿之中,太子周丰随意招展显露着一身完美到近乎妖艳的身姿的。不是女子如弱水溺人那样的阴柔之美,而是佛若九天之神下凡临尘一般的阳刚威武之仪。他正在书案上肆意书写着文字,而一旁只有从小看护自己长大的大监济平候在身侧,眼鼻观心,沉言不语。
“如何?”太子看着自己那疯狗爬一般的鬼画符笑了笑却是莫名提了一句。
“唉~!因果累重,仙人难清。”济大监皱了皱眉头,双手掐动印决,天地气机陡然一沚,良久后,长长叹气一声回了句话。
“你现在觉得他有成仙之资喽?”
“吴候,非小人也,忍常人之所不能忍,以弊谋利,向凶避死。其人有看世的眼光,安世的胸怀,反世的心机,更有实打实的不出世的本事在其身,潜龙在渊。”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
“大世将起,风云涌动,上面以然来人布局以侵夺造化机缘,此时天机混沌,劫气盈满,若此子趁此而飞,只怕“刹那”光阴便以岀水升天成飞龙在天之势,成仙之机也不是没有一争之能,殿下……”
太子摆摆手,他何不明白自家监公之意,自己并非蠢人,只是有些事不足外人道也。吴候李丹阳他有秘密在身,他这个大齐天朝的当朝太子亦有自己的秘密。比如他生而明之,更有“天眼神通”相伴能洞过去未来,看真实虚幻等等奇效,只是自己修为不够不可妄来。此般神通想要臂使,非位仙人之上不可,亦或机缘以至神通自开。而那一年冬天,自己外游回京路过五石桥时,心血来潮,举目而视,神通自显,于寒冬腊月白茫茫天地之间有一“至尊无上者”却与闹市恶犬争夺肉骨……便有了后来。挥手让济平退下仍依旧行事,密殿无人之后,太子拿起自身杰作,细细观瞧,果然写的是狗屁不通,简直糟蹋物件。“呵~成仙,成仙,不能成仙终为天下蝼蚁刍狗。哈~!井底之蛙……”周丰平静诉说着,而其眉宇额间隐隐有神光闪动,莫名气机开始搅动世界的根本那些牢固的法则,密室之中一切事物皆开始肉眼可见的扭曲质变。周丰皮肉之下似有不可言说之大恐怖欲脱身而岀,“安静!还没到你出世之时”只是一声浅浅的轻喝,一切异变皆停,刚才种种更似虚幻一般从未发生。感受着“体内”传来的一丝丝惧意与歉意,其不敬之举周丰并未放在心上。一切都在按照那个不成熟的可笑计划进行着。自然他明了天道无常,事不可尽。但他也从未相信什么计划与其它事物,因为自始而终,他只信自己,若最后被自己养的蛊虫反噬,或者应劫身死道消,也仅仅只能表明他还不够强,还不够格罢了,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