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陆锦棠和林予笙的双重压力之下,陆向卿踌躇了半晌,内心翻涌着各种念头,终于愿意顺着陆锦棠给出的台阶而下。
他眉头紧皱,极其不情不愿地道:“好。”
他话音刚落,外面突然一阵骚乱,一个小厮慌慌张张地跑进来,喊道:“侯爷,侯爷,宫里来人了。”
陆向卿的表情刹那间凝滞,仿佛被施了定身咒一般,就连林予笙也不禁面露诧异之色,心道这宫里人来这么快?
陆向卿黑着脸,看了一眼林予笙,脚步如风般往外走去。
林予笙神色镇定,也看了他一眼,并未作声。
众人齐齐走到正厅前。
只见宫里来的小太监气定神闲地站在院里,他身着一身暗青色的华服,衣袂飘飘,那料子在阳光的映照下泛着细腻的光泽。
小太监面容白皙,没有一丝胡须,头发梳理得整整齐齐,每一根发丝都服服帖帖,一丝不苟,通身的气派威严十足,令人不敢小觑。
小太监尖着嗓子高声喊道:“哪位是林予笙林小姐啊?”
林予笙不慌不忙地上前一步,脚步轻盈而稳重。她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微微垂首,柔声回道:“大人。臣女林予笙。”
小太监微微仰头,上下仔细打量了她一番。只见他的目光在林予笙身上来回游走,似是在审视,随后轻轻点了点头,脸上缓缓露出温和的笑容,拖长声调说道:“传陛下口谕。”
众人听闻,当即诚惶诚恐地跪了一地,皆低头看着地面,大气也不敢出,恭听那太监宣读旨意。
只听那太监清了清嗓子,刻意提高了音量,字正腔圆地说道:“朕闻林氏之女予笙,心怀悲悯,德善兼备。于昌平村疫病肆虐之时,施粥救疫,亲力亲为,关怀百姓疾苦,不辞辛劳,无畏艰险。其仁心义举,实乃女子之楷模,堪为众人表率。朕心甚慰,特赐明日进宫觐见,以嘉其善,行封赏之仪。望林小姐秉持初心,继续为善,为世之典范。”
林予笙听闻,将身子压得更低,行礼接旨,声音清脆而庄重地道:“臣女林予笙领旨,谢陛下隆恩。”
“诸位快请起吧。”小太监微微抬手示意道。
众人这才陆陆续续,互相扶持着站起身来。东方氏赶忙上前,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笑容,从腰间荷包拿出银子,用宽袖巧妙地拢住,不动声色地递到大太监手中,温婉地说道:“有劳公公通报了,请公公喝茶。”
小太监笑眯眯地接过,不着痕迹地掂了掂手中的银子,眼中满是满意之色,点头道:“多谢郡主,那洒家就先回宫了。”
“公公慢走,怀礼,去送送公公。”东方氏福了福身。
“有劳陆公子了。”小太监看向陆怀礼客套了一句。
等小太监离开后,陆向卿的脸色铁青,好半天才勉强挤出一丝僵硬的笑容,说道:“笙儿,你竟能得陛下的青眼。”
林予笙神色从容淡定,不紧不慢地道:“那现在我们可以谈一谈和离的条件了吧。”
东方氏这时也走到林予笙的身边,无声地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陆怀礼和陆锦棠站在原地没动,脸上神情复杂,各怀心思。
陆向卿长叹一口气,终于彻底败下阵来,无奈地道:“此事不必告诉陛下,我签就是。你先去准备进宫面圣的事情吧。”
林予笙浅笑道:“如此甚好。今天时日还长,还请父亲早些把和离书送到春华院去,不然我总是有些不放心,明日进宫去,难免还是要提上一提的。”
陆向卿气的咬牙切齿道:“好,很好。”
陆向卿看了看东方氏和林予笙,丢下一句话就转身离开了。
陆锦棠也跟着陆向卿走了。
只剩下东方氏和林予笙留在原地,东方氏注视着陆向卿的背影消失在转角,缓缓叹了一口气,道:“如此,总算了却了这段孽缘。”
林予笙也笑了笑,道:“既然有了入宫的筹码,我们本来可以要的更多的。”
东方氏摇了摇头,道:“他吃下去的东西,很难再吐出来了。能签下和离书已是不错。更何况,你一个未出阁的少女,若由你将此事闹到陛下跟前,就算能达成所愿,恐怕对你对怀礼,都不是一件好事。”
提起陆怀礼,林予笙道:“母亲,那日听魏可蓉的意思,恐怕这爵位也是要争一争了。若是她上了位,那哥哥——”
东方氏唇边扬起一抹讽刺的笑,缓缓道:“她做梦。”
林予笙见状,知道东方氏心中有数,就没再多问。
东方氏是安王府的郡主,如今有安王做后盾,对付区区一个魏可蓉自然是易如反掌。
往日她虽然心软,但涉及到自己的儿女倒还是有几分魄力在的。
送走了东方氏,林予笙回了秋水居。
用过饭,小睡了一会。
昨夜一直提心吊胆,再加上满心牵挂着谢临,她整夜都断断续续的,没怎么合上眼。
这般折腾,直到此刻睡了一会,才算是勉强恢复了些许精力。
刚睡醒没一会,就听到竹韵的声音传来:“小姐,二小姐来了。”
“二姐姐?”林予笙轻轻蹙起眉头,带着几分疑惑,迅速穿好了衣服出去见了陆婉宁。
林予笙见了那坐着的倩影,远远道:“二姐姐,你怎么今日有空来了?”
陆婉宁指了指桌上的盒子,含着温婉的笑意道:“我来归还上次借妹妹的首饰。虽说,最终没用上——”
林予笙顺着她的话看了一眼桌上的盒子,这段时间的事情太多了,陆婉宁不主动提,她都快忘了这一茬了
话说到这里,陆婉宁脸上扯出一个苦涩的笑,略微停顿了一下,才又继续道:“但还是要很谢谢你,六妹妹。另外,我来也是想告诉你一个喜讯,我要成亲了。是同之前来探亲的表哥。他家本在肃州经商,生意做得还算红火。不过以后也打算在京城落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