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侍卿家里出了个公主也算是给这门楣又添光彩啊。”
“可不是嘛,星偌公主大义凛然,和亲出嫁为国荣光那可是功勋一件啊!”
“对对对,这公主一出嫁,我国与新罗一国也能冰释前嫌,我们不费一兵一组就化解两军交战,可真是妙哉。”
四位紫红加深的官员眉飞色舞地在软椅上说笑。
突然一人喜上眉梢,福至心灵“公主和亲乃是美事,咱们几个再不用熬夜挑灯钻研奏折了,不如……”
那人神情猥琐地朝身旁人示意。
那人立马心有灵犀接道“不如咱们趁此空闲去软语楼逍遥一番?”
“你说呢,叶大太尉。”
一直不发一言的叶九鹤面色不改,咖色的脸上严肃不矜,缓缓开口“公主和亲乃是缓兵之计,暗中筹备军务才是正事,否则明日奏折上可是会记上你们的名字。”
话音刚落便被一声清丽的嗓音接上“呵,叶清雪她一个鲁莽农妇到了星罗那边怕是会被吃的连渣都不剩,还指望她作缓兵之计的卒?”
朱帘掀开,一弯纤白玉臂显露在人前,娇丽绝艳的面孔摄人心魄。
叶秀孺大方自若的走向茶亭中央,身后跟了一个唯唯诺诺的婢女。
“规方,你来干什么?”叶九鹤不满地看着眼前一向娇惯傲慢的养女。
可叶秀孺对父亲询问充耳不闻,自顾自地走到空缺的软椅旁,坐下之前不着痕迹地瞪了下一位不怀好意望着自己的大臣。
她神色自若地坐在右上位,丝毫不觉得礼数不合。
悠哉地抿了口茶后道“父亲,西北军务可有何安排?”
“未有。”叶九鹤言简意赅。
“军务参谋可还有人选?”叶秀孺挑眉接着问。
叶九鹤不耐地皱眉,语气复杂道“你到底要干什么?”
哐当一声,茶杯落桌,叶秀孺语色急切“我要干什么?参谋一职父亲可能许我?”
话落父女俩之间陷入沉默,两人直直对视,各不相让。
见此情景,一位大臣面色嬉笑地走到叶秀孺跟前当起了和事佬“噢,这位就是叶大人的令爱啊,生的好生美貌啊!”
说话间眼神不善地大量她的玲珑有致躯体,惹得叶九鹤紧皱眉头。
叶秀孺轻易避开来人的要捉自己的大手,冷冷道“你是何人?”
“我是……”
“他是元笛,你合该喊他一声元伯伯,休得如此无礼。”叶九鹤冷硬地打断元笛的讨好。
“噢,原是位伯伯。”叶秀孺语气戏谑。
“侄女啊,你女子之身何德何能胆敢参与军政之事,若是让朝廷知道免不了要有牢狱之灾。”另一位大人一派高高在上的姿态端坐在软椅上说教。
“哟,这又是那位伯伯?”她言语刻薄,一毫不顾忌在场人的脸面。
“噢”叶九鹤有模有样地接话“他是李宗男,位处太仆。”
“原是李伯伯。”叶秀孺故作惊异,眼底净是凌冽的讥讽和轻蔑。
“哎,那这是个伯伯?”她又将目光看向最后一位大腹便便的大臣。
“他是……”叶九鹤话音未落就被另一道气急压抑的声音打断。
“够了,我看今日天色已晚,军政之事不妨改天再议。”说罢,李未蒲朝几人辞过礼之后便大步流星地离开,气愤地远离那父女俩一唱一和的羞辱。
叶秀孺淡淡地看着那人远离的背影,转头微笑道“瞧那位伯伯走了,不知这几位伯伯可要留下跟我们家下人用餐?”
听到人家小主人明里暗里的送客,几位大人只当是小女儿蛮横,纷纷起身作揖离开。
叶秀孺端起茶水,神色戏谑地望着远去的人群,声音讽刺“瞧,这群弱懦无能的人,还怕我一个弱女子。”
说完看向太师椅上的人,只见那位即将而立的男人神色晦暗的看着自己。
她一位桃李年华的女子,本该是相夫教子的年纪,此时却满腔壮志的讽论国事“你说这朝廷是不是国库空虚,本月的俸禄怎么少了一半,父亲你什么时候才懂得良臣成卒的道理?”
“火气撒完了?”叶九鹤语气上挑。
叶秀孺不置可否,眼神晦暗不明,说:“不知父亲可否如了我的意?”
两人对视,都知道对方所言何事。
“根子腐烂的朝堂少有精通军务的贤士,父亲何不舍远求近,成了你女儿的情。”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比你适合的人多的是。”叶九鹤语气冷淡,眼里却藏着难以察觉的宠溺。
听罢叶秀孺暗自扼腕,正色起身,出乎寻常地恭敬跪在叶九鹤跟前,很少端正的她此时诚恳道:
“爹爹,我身为叶家唯一子,您这些年子嗣不出,而我自诩风华绝代,满腹经纶,必能为您延续门楣光耀,只待您许得女儿一职位。”
说完难得瞧了别人脸色,只见叶九鹤神色凌厉,紧咬的后牙槽仿佛昭示着男人的不耐。
见此,叶秀孺破罐子破摔,豁出去一般将脸贴在叶九鹤膝上,用小时候的撒娇语气哀求:“只要爹爹您向皇帝引荐,我必能成功胜任参谋一职,到时候别说星罗一国,就连一统中外也无何不可。”
叶九鹤略显僵硬地将手放在女子细软的发丝上,不易察觉地勾起唇角:“就这么自信?”
突然叶秀孺抬头,一双娇软玉手握住那双慌乱后撤的大掌,亲昵地拉到脖颈处,努力把声调放软:
“父亲,长这么大女儿只求您这一件事。”
叶九鹤微愣,细细地感受女子的亲近,不自觉吐字:
“好,都听你的。”
他情不自觉伸手,想要附上女子的脸颊,不料刚抬起就被叶秀孺不明就里躲开。
叶秀孺达到目的后立马告辞离开,内心像洋溢的春草一样清丽,丝毫未觉身后人顿在半空中的手。
大漠孤烟起,蓬草狂沙漫。
此时已是三日后。
棕红纱轿里的女子按下咕咕作响的肚子,实在按捺不住饥饿一把掀开骄帘,探头冲迎亲使说:
“我饿了。”
云来淡淡撇了眼桥里那位“不得了”的大汉公主,星罗人独特的深邃浓眉下净是不耐,兢兢业业地赶路。
谁料下一秒他就被看似较弱的公主蛮横地揪住衣领,硬生生将他一个八尺壮汉拽的调了头,胸前暴露在空气里白玉臂肌理明显,在晦暗的黄沙里格外刺眼。
“我饿了。”叶清雪再次强调自己的诉求。
云来被扼住命运的喉咙,不情愿地埋怨:
“你一个女人怎么这么能吃,前个驿站不刚吃完5碗面吗?”
磕磕巴巴的中原话微弱又无奈。
叶清雪并不管男人如何说,目的鲜明地盯上他腰间鼓鼓囊囊的腊牛肉。
云来察觉倒她的视线,警惕地捂住自己仅剩的家当。
吼道“都已经被你吃得只剩这些了,不能再让你吃了,这可是我女人炮晒三个月的美食!”
“哎,星罗来的大哥,这位公主可是个可怜的主儿,你就让让她吧。”一旁衣着褴褛的马夫一脸看热闹地劝说。
“你懂什么!要是被我女人晓得她幸苦做的腊牛肉被一个陌生女人吃完了,可非得撕掉我一层皮!”云来顽强抵抗。
“哟,想不到云小弟还怕娘子啊?“一旁专心驾马的妇人调侃云来。
“那可不,我们星罗的男子个个都是好丈夫,哪像你们汉国。”
等话刚说完便觉腰间一紧,抬眼追去,就见一身红色飘然的叶清雪捧着满满一袋的腊牛肉消失在落日黄沙里。
留下三人稍许怔愣,还是马夫大哥先反应,焦急道“愣着干什么,快追啊!”
公主这番闹腾,立马叫三人神色慌张,急急忙忙地赶着两匹羸弱的老马奔向公主消失的方向。
等三人找到停泊的公主已然是月落枝头。
距离上次驿站补给已经是两天前,随行的净水早见了底,又经过方才一段慌张地奔波,三人早就饥渴难耐。
值得庆幸的是功夫不负有心人,他们找到了叶清雪。
还未等欢喜消磨,就有更大的惊喜迎上心头。
只见叶清雪正忙活一堆炭火,火上烤着诱人的鲜鱼,而不远处便是一方广阔平静的湖水。
显而易见地,他们找到了大漠里难得一见的绿洲,准确地来说是叶清雪找到的。
三人此时见到这般清澈见底的湖水,便迫不及待地冲往净水的怀抱里,欣喜若狂地大声欢呼。
此时月光高照,云边晕染暗蓝色的光,静静地流淌在微凉的黄沙里。
而岸上嫁衣褴褛的女子藏在月色遗忘的阴影中,眼神微动,若有所思地望着面前欢笑打闹的三人。
等三人消停后,世界仿佛都安谧在月色里。
云来惬意地躺在黄沙铺垫的干柴上,语气感慨道“想不到你们汉人的公主这般厉害,是这个!”
说着他比出一个大大的拇指,慷慨自己的赞美。
“哈哈哈,我们若星公主过人之处可多着呢,你们皇帝娶了可是修了八辈子福了!”看似温婉踏实的妇人此刻大咧咧地放声大笑,豪不吝啬自己骄傲的话语。
一旁端庄盘坐的马夫,低声提醒妇人“他们对皇帝叫做国王,大力娘你怎得又叫错了?”
“嗯?谁说要去若星公主嫁的是我们国王?”云来诧异道。
“不是吗?”大力娘疑惑问道,一旁的马天柱也是一脸迷惑。
“迎娶大汉公主的可是我们最年轻最尊贵的王子殿下祚竺青,我们国王可是深爱着王后的,才不兴你们汉人三妻四妾的,你们可莫要瞎说!”
“噢”马天柱恍然大悟地想。
“这么说,我家小姐可做正妻?”大历娘欣喜若狂。
欢喜之余又多添忧虑,她家小姐虽然嫁去当王妃,却只有寥寥一人来接亲,娘家如此不加重视,想必夫家那边更是看不起。
害,真是可怜了小姐。
她越想越心疼小姐。
“你家小姐?我们王子娶得不是大汉的公主吗?”云来疑惑道。
大力娘察觉自己说错话便默默向马天柱求助。
“害,说来也怪,自从静怡皇后薨了后,这皇宫再难诞下女婴,不是难产就是早夭,曾经宠惯皇城的月落公主也意外身亡,如今皇宫一位公主都没,这才让我们闭月羞花、才华横溢的清雪小姐接入逅贤皇后膝下当了公主。”马天柱真情实感地吐露真言。
听罢云来忍不住看了眼旁边的叶清雪,只见所谓的公主正血腥地处理着刚从沙堆里抓来的黄蛇,三下五除二地剥除蛇皮,胡乱清洗后就利索地串在木棒上,放在火架上后就直勾勾盯着鲜嫩的蛇肉。
一副饿死鬼模样,跟闭月羞花相差十万八千里。
这副鲁莽、血腥的模样叫三人目瞪口呆。
大力娘无奈地叹气“罢了,咱们公主心性纯良,自有咱们小人物求不来的福气。”
“说的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