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尖划在纸张上发出沙沙声响,加上几缕茶烟,构建出了沉静安详的景象。
沈彣不喜欢使用电脑,这使得备课要花费更多的人力和时间,当然,很大程度上费的是助手的人力和时间。不过这个劳动力与薪资不成正比,还需要与教授有一定的默契的职位在政法大学其实还挺热门,因为沈教授的个人魅力,可也正是因为他的个人魅力,在任教的这些年引发了不少大事件。
从在校女学生爱慕教授,继而私拆信件、侵犯隐私;到外聘中年女秘书利用职权之便在教授的生活中频刷存在感,意图破坏人家的家庭;再到男性助手在校内平台兜售教授的私人信息和联络方式,如果不是学校强压,都是分分钟上社会版的新闻。
所幸沈家在业界还是有点关系和情面的,他们也不敢姑息。
这么闹了几次之后,沈彣为了避免再闹心也干脆不找助教了,于是在没有助教的那一年半时间里,但凡上他的课的学生面临的都是极其繁重的课业压力。而基于对沈教授的敬爱,也没人抱有去教务处反映一下的念头。情况是在沈彧回国后发生改变的,厌倦了一个人在外漂泊的日子,与父母再三协商后,她回来接下父亲助手的职位。
将最后一份文献图片插入,沈彧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怎么?累了?”
“累倒是不累,不过坐久了腰疼。”
闻言,沈彣停下了书写的笔,那年坠马不仅摔掉了她的梦想,更是摔出了会相随一生的痼疾,“严重的话,去做个理疗?”
“没有那么严重啦!不过,沈教授,我今天可以提前下班吗?”把文件收入书柜后,沈彧踱步到父亲的办公桌前。
大抵是为了弥补女儿为自己做的妥协,她的早退要求基本上沈彣都会同意,因为她基本上都是去美术馆或者博物馆看展览,有时候还会陪她一起去。
“最近有什么展览吗?”
“没有,是去服装店拿裙子。”
“什么裙子?”
“为周六的拍卖会订做的。”
周六的拍卖会,对了,还有这个问题。
“本家邀你参加拍卖会打的是什么主意,你不会不懂。不想去可以不去,拒绝的说辞我来。”
“现在说这个未免太晚了,而且总要卖阿徽姑姑一个面子嘛!我能站起来她可是帮了大忙的,这个情总得要记。”
说是这样说,沈彧也有自己的目的。家务本该由当家主母来操持,但在沈家,家主主客观都做不了主,这么些年来便一直是女眷沈徽在操持。然而她也是世交文家的当家主母,年轻时便罢,如今要操持两个家族的家务不免力不从心,加之沈彧回来了,便有意交由她来接手。
“而且我也没有不想去。我已经到了适婚年龄,去认识些同龄的异性也挺好。能出入沈家客厅的青年,至少家世能力都得到了认可。”
沈彣皱眉,“与你共度人生的人为何要沈家来认可?”
“世家子弟的感情不总是要为家族兴盛让步吗?妈妈的处境太难了,一般精神力的人根本抗不下来。”
世家联姻总是更看重门第。这很好理解,除却人脉和利益,社会资源的分配不可能实现公平,而人的资质更是良莠不齐。一个家族总是出产天才是不可能的,然而富足的资源却可以培育出更多的人才。
唐幽芙的出身与其说差,不如说浊。唐家祖上有军阀背景,据说是北洋时期直系的一支。虽然在直奉战争直系落败后,家族便开始衰败,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北伐过后被收编也一样是军阀。
因为旁支出身,这些与唐幽芙的父亲实际上没太多关联,而且他的母亲还是被强抢来装点门面的大家闺秀,早早便忧思离世,甚至抱有深入骨髓的恨意,但恨不恨不影响这成为他及后人一出生便染上的黑点。
沈家自然看不上这样的背景,何况她拐走的还是沈家最有为的子弟,只是当时他沈彣与家族已经闹僵,管不住他。相反是缓和以后,唐幽芙被攻讦得厉害,甚至被逼到自杀。所以在妻子转好之后,沈彣才会将她和女儿送往法国,以躲避家族的骚扰。
“你和你妈妈太贴心了。可越是这样,越让我觉得亏欠你们。”
“爸爸已经做得很周全了,如果有亏欠,也是沈家亏欠我们的。”
“所以,我希望,你在考虑自己的感情时,摒弃这些因素。”